番外·缘（2/2）

等到了冀儿不再想受他们庇护的那时，便只能如伏芷所言，他们这些老的只能远在千山万水之外指望他自求多福了。

见苏闻卿思愁了心肠，伏芷便立马收起了那番惆怅的久远思虑，牵了他的手，笑望着他，“现在就别想这么多了，还有好些年呢。”

苏闻卿应他宽慰一笑，反执了他的手，还是想同他商量：“可你也不必要对他这么凶，总把他吓得怕你做什么？”

这事伏芷思来也无奈——他到底是没有苏炽那么好的耐心与那么多的戏谑能在教导时也将孩子逗得开怀。

着实没那本事的伏芷还是只能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我这肚里的墨水又没有苏二那么多，逗不起来怎么办？”

苏闻卿忍俊不禁，“哟，你这狗嘴竟还能吐出根象牙夸起墨寒来了？”

伏芷当即不屑，“他也就这点还值得夸罢了。”

见他转眼便又没了那点风度，苏闻卿笑着白了他一眼作势要推开他的爪子，伏芷连忙攥紧他的手，便起身，“走吧，去看看苏二把那小崽子哄的怎么样了。”

苏炽毕竟是冀儿慈祥的二舅，于是这孩子每回在伏芷那被训了委屈便会跑去找他二舅，苏炽也总能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将这孩子哄得开怀大笑。

今日萧遥还从小镇上给他带回了只狸花猫，当下正与苏炽一起陪着他逗那小猫崽子，孩子玩得正开心，伏芷这时出现也没坏去兴致，且苏闻卿一来便笑面相迎，有能治得住老郎中的堂舅在，冀儿自然也就不惧这点威严了。

“堂舅，你看！”冀儿兴冲冲地将小猫举到苏闻卿面前，苏闻卿笑盈盈的逗了逗小猫的下巴，“冀儿打算给它起什么名？”

冀儿想了想，“我还没想好。”

伏芷揣着手在旁瞧了片刻，还是想同这孩子有点交流，便也凑了过来，“你别光举给你堂舅啊，给我也看看。”

说着，伏芷便将小猫捉了过去，却是一手捧着先将此猫整个打量了一番，拎起尾巴确定是只小公猫，又掀了猫唇的一番检查，确认没什么毛病后又从桌上拾来了一把剪刀，翻出小猫爪子修去锐甲尖端，手上忙着嘴上也不忘唠叨：“平日把这小东西洗干净点，晚上睡觉不许抱到床上，爪子长了就给它修掉尖处。”

冀儿仍是一面听训的乖巧样，直到伏芷将小猫又还回他怀里，才怯怯开口问道：“所以我可以养它吗？”

这显而易见的还用问？

伏芷莫名其妙的瞟了他一眼，着实不解这小崽子是真傻还是装懵，却还是答了：“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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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恰逢上元佳节，几人晚间便在山谷高处视线开阔的亭中置了简宴，饮酒闲聊，顺也赏景。

远眺着这庙里乡间烟火灯明，伏芷悠悠想了点什么，忽而意味不明的含笑一摇头，便不知叹着些什么的执杯品茶。

“你叹什么？”

伏芷自添了一杯温茶，道：“想当年乱世之中，咱们费尽了心思也未能谋得如此间的半许安稳。”

“只要远离了战火什么都好说。”太上皇一语道破关键，当年只做太医不与谋国事的伏芷笑而认可，顺便也戏着侃他一句：“你这也真算是生不逢时了，难得一身贤君资质，若能逢得江山安稳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一番千古盛传，可惜就偏偏碰上了个乱世，没成盛世也就罢了，如今倒还落了一身暴君之名，你说你这冤不冤哪？”

对此苏炽倒是一笑从容，“区区一个名声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

反正如今他们的日子都清闲了，也终于能享受一番不经战火袭燎的安稳，既已卸了那一身重职大任又何须再去愁虑那本就是交由后人书写的丹青笔墨，毕竟不管世人传的他与萧遥如何不共戴天，那些言论终都改变不了他们如今只做彼此枕边人的事实。

席中添了苏闻卿自酿的烈酒，苏炽不胜酒力，故一早便随了冀儿一块品着酒酿，伏芷陪了几杯，却是喝不过苏闻卿的便也半途退了饮茶，而后便只有苏闻卿与萧遥举杯对饮，这两人皆是海量，便酣饮至深夜。

冀儿年纪小，伏芷素来不许他熬至亥时之后，哪怕今夜是上元佳节也不许他玩得太晚，故早早的就被苏炽送回去休息了。

苏闻卿的酒量那是天生的好，萧遥那把常年行军练就的海量也不足是他的对手，终了也是甘拜下风，伏在桌上半有昏沉，苏闻卿却是还能动弹，且还意犹未尽的仍想斟酒。

瞧着他这着实没自觉的样，在旁早都拦了他半天的伏芷终于是蹙眉了，便捉了他不自觉的爪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喝了，“差不多行了啊，不许再喝了。”

当下苏闻卿却是一面迷糊的，故未观出身旁夫君已是一面肃色，仍想去取酒杯，“你别闹……”

瞅他这都迷糊的敢反咬了，伏芷气了便往他额上轻轻一弹，“你说谁闹？”

此时桌对面的萧遥已将是不省人事，苏炽倒腾了他半天才终于让他回过点神来，迷糊间下意识也要去取酒杯，却被苏炽轻轻拍落了爪子。

“都醉成这样了还喝？”

萧遥绵软无力的靠在苏炽怀里，稀里糊涂的却大概是回了点神，便自己乖乖瘫倚在苏炽襟前，不作饮酒之想了，“不喝了……”

那边彻底醉瘟了的萧遥乖巧的便让苏炽抱回去了，伏芷这边尚未完全醉倒的苏闻卿却仍在同他闹腾，手总时不时的乱拍着，伏芷也饶有耐心的摊着手心接着他的拍打，另一手便扶着他的腰，唯恐他再一个不稳栽下去。

“难得今天云涯陪我……你平时都不许我喝！”

瞧他这幽怨的，伏芷也是无奈，却也只能好声安抚：“不是已经让你喝了这么多了吗？”

“也不让我做饭……”

听他果然已是语无伦次了，伏芷叹了口气，却还是应着：“辛辣伤身。”

苏闻卿当下借着酒劲着实是幽怨极了，便又拍了他一下，“霸道！”

伏芷笑着摇了摇头，顺手往他头上抚过一把，便背对着他蹲下身来，“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然而苏闻卿纵是嘴上抱怨他抱怨得紧，实际容他一邀仍是乖乖地就在他背上趴好了。

在亭中闹腾了这良久，归程时苏闻卿可算是乖巧了，便静静趴在他背上，似已将睡。

“芳若……”

“嗯？”

“你真好。”

听了他这句弱喃在自己耳畔的轻语，伏芷忍俊不禁，“现在才知道我好？”

他戏去了此问，而身后的苏闻卿又静悄悄的无应了。

回到自家院里，拾阶入廊，伏芷在屋门前将苏闻卿暂且放下，才抽出了一手去开门。

苏闻卿未在他背上睡沉，故一落地便自然想走，却是踉跄不稳的，伏芷连忙又捉住他的腰，“别乱跑。”

应着伏芷的力道，苏闻卿又伏入他怀里，也自然而然的便将双手搭在了他肩上。

容他软息搔入襟领，伏芷骨头都酥了一阵发麻，垂眼便见苏闻卿倚在他肩头，将睡未睡着，盖眼的长睫似动非动，模样饶是动人。

“君愿。”

“嗯？”

苏闻卿应着一抬脸便被伏芷钻了空子衔了唇瓣，容他捉入屋里时已神将归清，唯罥的一丝恍惚却是让他戏起的情暖。

“芳若……”

苏闻卿促息一唤，伏芷应而且止了片刻，静静听着他想说什么。

许仍是被酒意所扰的，苏闻卿当下竟格外怀念的翻忆着往昔种种，却大多都是与伏芷相关的。

苏闻卿良久不言，伏芷终于等不住了问道：“怎么了？”

却听苏闻卿在他耳畔轻然一笑，便缠紧了他的身子，轻语绵着他的唇息：“只是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时……”

伏芷黠然笑了明知故问：“想起第一次时的什么？”

苏闻卿轻轻弄着他的长发，沉吟了片刻，才又开口：“你当时……对我说的话。”

“那一夜我对你说了不少话吧？”

“最、最关键的一句……”

伏芷却故作不解，“哪句是最关键的？”

“……”

听以为此人当真记性不好，苏闻卿正想揣入一把火气，却就听伏芷又在他耳畔笑似忍俊不禁，便幽怨的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

伏芷轻轻捧了他的腰，便伏在他耳侧又绵磨了良久，才终于酿出了那句话——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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