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深(2/2)
此令一下,尚不过一个时辰,满城的叛军便踏着破竹之势杀进了宫城,宫城里鲜有实战经验的禁卫军抵抗不过半晌便纷纷缴械投降,任着陈开将铁蹄踏进了宫城大门,一路顺畅的来到了正阳殿下。
陈开披着一身昂扬踏进正阳殿的门槛,一时兴致上头,几乎都想去亲身体验一把王座的威严,然而真等他正眼望向王座时,又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华丽得近乎不真实,冥冥之中不知是什么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那把任何人都向往的王椅此刻就在他眼前空无一人,似乎是唾手可得了,却又仿佛更加遥不可及了。
他蝇营狗苟多年,在西山王的眼皮底下给北山王当暗线的日子一直都极其艰难,时刻都走在悬崖边上,只要稍有不慎便必将坠入深崖死无全尸——但这一切艰难的最后一步走得实在过于轻松了。
轻松的就好像幻梦一场。
陈开一条腿迈进正阳殿的门槛,顿了一步,冷罢一头,旋即又拾回了他胜利者该有的骄傲,大步跨进了大殿。
那把玄色王座正处东主之位,座后原本搁置王剑的剑架却空着,似乎提醒了他这场胜利还不完整。
世有五柄镇世宝剑,其中五剑之首便是由神主执佩,可称神器的轩辕剑,另外四剑则分封于四王,乃是王权之剑。
没有得到王权之剑,他这场胜利到底也还欠着些火候。
不过既然雷泽之事已成,西山国无端入袭南山国的罪名也坐实了,届时只要南山王求得神都一道出兵令,北山王再趁机助其一臂之力“替□□道”,按灭苏凛夜最后一丝反击的余力,西山国的这柄王权之剑横竖都得易主。
只可惜易的主也不是他。
陈开驻足凝视着王椅之后的剑架片刻,又抬腿,正欲踏上王座前的矮阶,却听身后来了熟悉脚步声,便临时收了足止步在阶下。
“此番事成,王上必不会亏待将军。”是那个北山王遣入西山国的暗线。
陈开心平气和的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拱手一礼,“在下便是仰慕北山王之慷慨而愿为犬马。”
对方闻言一笑,“在下必会将将军的赤诚转达于王上。”
“有劳先生美言。”
简言三两句后,那暗线便拱手退下。
待人走远,陈开便收回了一脸假有诚意的笑容,眼色归于沉冷,又回头绵长的凝望了王座好一会儿。
一将功成万骨枯,但凡是能成王者,谁的手上不是沾满血腥。
陈开望着王座冷笑了一下,定神出了大殿,顺便带上殿门,暂止了这一幕诡梦似的华景。
他在大殿门外深呼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平和了被王座拂撩起的心浮气躁,正想沉下心来作一番长远计较,却又蓦地被微风拂来的一声琴音给惊了个魂颤,做贼心虚的四下张望了一番,最终望定了一向。
“何人在奏琴?”
“禀将军,是四公子在储风亭中抚琴。”
四公子,那个自幼废了灵脉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苏氏之人?
微风罢后,琴音犹在遥袅进行,曲律悠缓、闲然自得,就算是个不通音律之人也能从这调子里揣出抚琴之人波澜不惊的心绪。
覆难崩于前,一个只能任人宰割的弱者竟还有这闲心抚琴?
陈开站在原地沉闷的听了一会儿,心情愈发烦躁——琴音只是其次,关键是那抚琴之人毫无恐惧,这简直就是对他这个造反者的侮辱!
世上皆传苏氏一脉有多强悍,今日他陈开偏要去看看,这传说中的苏家人到底藏着什么暗手。
入得王宫后院,见有不少叛军堵着一座临水而立的亭子,矛戈纷纷指着亭中那一抹清蓝胜似冽泉的背影,亭中时有风过,掀出亭前涟漪泛泛,亭里琴音雅然不绝,抚琴那人墨发落腰,端坐如玉,就往背影看去便是一番不俗雅丽。
陈开走进亭中,在苏云深身后站定,一语不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抚琴之手。
“四公子好雅兴,泰山崩于前而仍有闲心抚琴奏乐。”
幽亭照水水照人,苏云深听言一笑,清俊面容虚映入水,涟漪一泛,便将他唇畔轻浅温润的笑色给拨了模糊。
“此非泰山,不过覆巢罢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公子就不为自己担心?”
这回,苏云深终于按止了琴弦,琴音一止,四下风息成寂,气氛反倒凉了。
“巢早就覆了,将军今日翻动的也不过就是一派残局罢了。”
他言深意邃,陈开一耳朵听来并没有品出多少意味,手却像拎了弦一般,抢着他言落一瞬便“锵”一声抽出了腰间佩剑,斜向下一搭,抵住了苏云深的颈脉。
苏云深微微偏过一丝目光,瞥了锃光刺眼的剑刃,没说话,也仍旧波澜不惊。
“站起来。”
苏云深如他所言,拎袍站起身来。
“转过来。”
苏云深轻轻叹了口气,转了过去,定神正视着眼前这个空有气焰实无底气的谋逆者。
苏云深眸色略浅,似如琥珀,映进潭色便有清冽,若映刀光便显冷杀,他沉静的望着陈开,面色无澜,倘若不是的确无法从他身上探出半分灵息的话,陈开真要以为他这份沉稳实际是藏着杀招了。
“回到你该待的地方。”陈开冷冷命令。
苏云深这张略有苏凛夜的气韵却温润更胜玉质的脸上很难让人察觉出明显的敌意,且他身材单薄,也的确不像有能力还手的样子,他本人又是从善如流的性子,陈开如此命令,他也没再多言,便行止自然的在陈开的刀挟下离开了亭子。
陈开作为前朝老臣,多年来在朝中培植党羽无数,群臣拥护,根基之深厚连苏凛夜都难以轻易撼动,这才不得已设了这样一个“城乱”的大局。
这世上唯一不能翻案,哪怕是王亲国戚也可直令诛杀的罪名便是谋反之罪,只要陈开及其党羽涉身宫城之中便是毋庸置疑的必死之罪。
时不过晌午,城里终于传来了金鳖入瓮的消息,苏凛夜原本手里攥着一把从沙盘里捞出的细沙有意无意的把玩着,冷脸在一个位置固定了半天,直到听了这个消息,脸上才终于略略浮出一丝笑意。
苏凛夜撒了手里的散沙,“让长公子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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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可以开始往后更了,承蒙不弃,日后必将加倍努力(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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