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等我(1/2)
没有想过,有一天坦然面对的时候能这么轻松。
那些怎么也藏不住,会泛出酸水的梦魇一直折磨了他很多年,苏夜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会为了杀几个人而被折磨地睡不着觉吗?
可他不认识别的恶魔,得不出什么结论来。
他是邪佞,是恶魔,对吧?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他手起石落的时候,能那么坦然呢?平静地将一个个人从人间拽到了地狱。
尽管努力去遗忘,可依旧记得很清楚,那些鲜血溅的他满身满脸都是,猩红迸进了眼睛里,眼睛被染红了,就洗不干净了。
囚车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行驶在坎坷小路上。
颠地苏夜胃里泛酸,几欲作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他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他是喜欢吃人间美食的,尤其是蜜酿。
修仙之人一旦通了灵脉,是不会感到饥饿的,可他几乎将全身的灵力都灌入了叶上珠体内,现在又被困灵锁拴住了灵脉,一时间没办法恢复灵力,饥饿感便席卷而来。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小的时候,在颠沛流离的路上,他常常是有上顿没下顿,甚至可笑到差点被别人给吃了。
饿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那些村民饿的时候想过易子而食,或者胳膊换腿,相互换着吃。
在苏夜的记忆中,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经历过饥饿。
这辈子他去江南的路上啃过树皮,腐烂的鸟兽拔掉羽毛就能吃了。上辈子呢,他那时候太小了,记不太清楚,只隐约记得自己扒过垃圾堆,和家犬争抢过狗食……
当他突然明白过来,那些村民想要将他烹煮而食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并不是害怕,而是感到诧异、惊奇,他不由叹喟,原来这样也可以吗?
或许是骨子里就是个恶魔吧。
当那些村民突然受伤晕倒,他明知自己可以直接逃走,他可以很安全地离开,可是他没有,他折返了回来,吃力地抱起一块巨大的石头,一下子砸了下去,脑浆四溢,鲜血迸出,而他的眼神冷静地如视死物。
他没有说的是,他决定折返回来杀人,是因为他逃开的路上像是被白骨铺就的小道,而那些白骨,很新鲜,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一点点肉,甚至很多白骨实在太小了,牙槽里的牙齿都未长全。
原来,恶魔就在人间。
可哪个恶魔又不是被逼成了恶魔呢?
恶魔是很痛苦的……
觉得自己也是恶魔的苏夜是这么想的,他好心地帮助那些半魔化的人解脱了……
囚车是密闭的玄铁所制,对付苏夜这个被压制住灵力的人,自然不会有问题,囚车内很昏暗,没有一点点光亮,苏夜在颠簸的路上摇摇晃晃,一直在梦境与清醒之间徘徊。
他记得自己被拴上困灵锁,押出钟家之前,将冰绦交给了上官卿,让他代为转交白若一,其实上官卿不给白若一也没关系,只要冰绦不在自己身上,白若一就感应不到。
哪怕他最后伏诛,白若一也不会知道的。
苏夜突然有些庆幸,白若一若不是神志不清,现在肯定会很为难吧?他那么一个无非一念救苍生的人,面对自己这个残杀苍生的恶魔,该怎么办?
该会多为难……
或许会像前世一样,一把剑捅进他的心脏,结束一切。
可这辈子,苏夜就算是挫骨扬灰,身死魂灭,也不愿意死在白若一手上。
他怕极了,怕被自己最珍视,最爱慕的人亲手杀死,也怕那人杀他时痛苦不堪。
他见过的,在獬豸的幻境中,他见过白若一在他死后孤寂了两百年,被折磨了两百年……
面对如今的情况,事实上,也不全是坏事。
叶上珠摆脱了杀人者的罪名,被留在了江南钟家,说是日后送去江南禁制中,姨父对他承诺过,会护住叶上珠,钟续也在,他知道后也会护好叶上珠。
苏夜觉得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他甚至有机会,最后见了一次白若一。
……
苏夜敲了几下玄铁囚车,问道:“走了几日了?”
车外有人回应:“……已经到了。”
玄铁车门被打开,铺天盖地的妖魔嘶吼窜入耳中,同样的玄铁囚车有几十辆,每一辆都关押了好几个从禁制中逃出,又被抓回的妖魔,有的勉强维持人形,被打得遍体鳞伤,有的被迫化为原形,痛苦哀嚎着。
苏夜何其有幸,还未定是人是魔,就已经同他们一样被塞进玄铁囚车,押解来悯苍塔。唯一的尊重,就是他不用同很多妖魔挤在一起,他拥有一个单间。
众所周知,悯苍塔怜悯的是天下苍生。
何为苍生?人族即苍生。
妖魔?呵,妖就是妖,魔就是魔,怎能算苍生?
囚车一打开,外面光线刺眼,他想伸手去挡,可双手都被困灵锁绑住了,一扯动就会发出哐当的铁链碰撞声。一下子,竟真生出了一种自己是一只畏惧阳光的,只能生长在黑暗环境中的妖魔的错觉。
他推门而出……
他推门而入……
果然看见了他心中那个白衣神祇,长发泼墨,身姿清俊,像梦一般不真实,他轻轻唤了一声他,声音有些颤抖。
“……师尊。”
站在窗边的人缓缓回头,木讷了一瞬,歪着头想了会儿什么,忽然展颜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清浅,不认真看并不觉得是在笑,可偏就苏夜看明白了。
苏夜也笑了,走过去,替白若一倒了一杯茶。
“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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