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魔潮(三)(1/2)
次日夜晚,卡萨兰王宫。
摄政王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结束了一天的繁忙,在祖先留下的光荣大殿默默汇报。
这是她心灵的告解室,她的梦开始的地方,她的荣光与灵魂的归处。
从小,她就喜欢听御教老师说初代神官王、二代陛下米尔希,四代奥罗陛下……一代代先祖抗击魔族,保家卫国、兴建家园的英雄事迹,每次兄长和弟弟让她郁闷了,也喜欢跑来这里,回想那些光荣的往事,鼓舞年幼的自己,一遍遍发誓要扛起衰败的王家,让德修普家族的血缘重新振兴,光耀大地。而在养育某个令她骄傲又烦恼的王储时,她也会在这里徘徊,时而痛骂侄子的顽劣,那些恶作剧和糟糕的魔控力闯出的祸;时而高兴地称赞诺因的成绩,哪怕只是被她少击落一次剑。
而现在,是赞赏和担忧的言语更多了。
(母后,父王,各位先祖,诺因不是我们兄妹三人的孩子,但他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国王之一,他流着德修普家族最浓厚的血,我们诅咒也荣耀的血脉。即使将来不得不让莉亚继位,她也会是一位杰出的女王,不会比我,比她的兄长差。)
窈窕又挺拔的身姿屹立在翡翠王座前,双手合握抵在唇前默祷,闭起的眼睫如磐石坚定不移,白皙秀丽的侧面有着最坚毅的线条和最明媚的憧憬。
即使在向光神祈祷时,拉克西丝也没有此刻一分的虔诚。
突然,她全身一震,转过身。
一道颀长优雅的身影从碎裂的天窗跃入,无声地踏在地面上,白色的军靴踩出清亮的回响。
结成长辫的灿银长发,雪白的军服与披风,漆黑的长剑,秀丽皎洁的俊容,还有一双宛如最上乘的祖母绿的澄碧眸子,其中满溢着深不见底的晦暗和阴沉,直直注视她。
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
拉克西丝并不慌乱,反而意外他又这么傲慢自大地闯入德修普家族守卫最森严的禁地,看来果然神智不清楚。
布置在王宫各处的法阵,都能以她的意志发动,不料大理石地面尚未浮现七彩的阵印,一层深红的光芒闪动,压下了那些魔力反应。
“我可是初代国王。”帕西斯冷笑,“你在其他地方还能逃掉,但这个光荣大殿,有着一个我的血布下的血契法阵,你的血能与我的相比?”
他充满杀机的语气忽然透出一丝温柔的波动:“而且这里还藏有一颗肖恩师父亲手制作的禁制黑宝石,没人能进来,救你的。”
已经明白他的来意,哪怕情势恶劣至极,拉克西丝也不为所动,冷嘲道:“他知道你长成这样,可是痛心疾首。”
这不是假话。
帕西斯的脸色险恶起来,就算他不相信,但听到这种评语也不会心情好。
“拉克西丝,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一声历响,光复王拔出了腰间造型华丽的细长窄刃剑,没有剑锷,银制的剑柄呈弯月形,将握剑人的手完全包住;剑身仿佛黑水晶打造而成,流转着无数亡灵的面孔。
至于被吞日杀死的人魂会当场崩散,或者被吸进剑中永不超生,他根本不关心,也无所谓。即使眼前的女性是他的后裔,养育了他子女的恩人。
“哟,你帮罗兰,就是这么偷懒的,直接跳到最后一步?”拉克西丝毫不畏惧,握着从权杖拔出的细长剑,嘲笑道。
我倒不是为罗兰。帕西斯眼神一动,随即坚定起来:不过,这对罗兰也是有利的。
从昨夜到今夜,他在那个小树林倾听着妻子的冥音,她的哭泣,她的倾诉,她的孤独,她千年来和他一样的刻骨相思和哀怨悲伤,再也克制不住满腔怨愤。
他重新燃起对这个艾斯嘉大陆,对整个世界滔天的恨意和仇视。
只要这个国家不存在,生命都死光,菲莉西亚就没必要管世界如何了。
现在菲莉西亚的灵魂在他手里,只要带走肖恩师父,对了,还有罗兰,就可以了。
至于徒弟会不会反对他的疯狂行为,是不是愿意跟他走,帕西斯现在被血色充斥的脑袋已经完全顾不上了,他能想到罗兰,都是最后一份对人世的牵挂。
因为连诺因和莉莉安娜,这一刻他都没顾及一分一毫。
两人所站的墙边挂着一面锦旗,深绿的底色,百合纹边,中央是咬着剑的狮子,正是德修普家族的王旗。
就在这面锦旗下,德修普王家的初代国王和当代守护者持剑对立。
“想必你也知道,这个王朝是个错误。”
一人眼中只有千年的风霜雨雪,沉淀的血光与阴戾,隔离尘世的漫长孤寂;另一人却有着无畏的信念,光荣的家族重任,一代代铭记于心的名字。
“少拿错误来当借口,帕西尔提斯,如果你真的知道错误,就不会把这支血脉传下来。”拉克西丝毫不动摇,坚定冷彻地道,“事到如今,你早已没有资格纠正错误,德修普家族自身建立的荣耀和成就,不容你否定!”
从初代神官王利希特·德修普起,从那个被世代贯彻的誓言开始,这个家族就浴火重生,再也不是那个懵懂的王家始祖随意建立的幼嫩王朝。
现在,自从知道了肖恩记忆中的真相,承继精灵王的血统和意志,德修普家族将会追寻新的荣耀和希望,不容早已丢弃责任的初代国王干涉,也不容愚昧的世人推翻!
“我不需要否定,杀了你就行了,不用指望诺因会再来救你。”帕西斯愉快地打击,“我一到这里就发动了剑气,诺因现在早就昏倒了,等他醒过来,只会面对你的尸体。嗯,不过看在你养大那个混小子和莉莉安娜的功劳,我会让你死得好看点,一剑解决你。”
看到这样的帕西斯,拉克西丝有锥心的失望。
虽然私心里,她不喜帕西斯的为人,但是在肖恩的记忆里,这位初代国王还不算昏君,在治理国家,在面对世界危机的时候,都有认真履行过职责。无论是不是做给他的师父和师兄姐看,他努力了。
但是千年的时光,显然已经完全磨灭了这些责任和初衷,只剩下满腔仇恨和残忍偏狭的一点爱意。
不关注身外一切的爱情,已经不是爱,只是自我满足的偏执而已。
银发的王家始祖好整以暇地缓缓逼近,身姿毫无破绽,只有戏弄猎物的残忍和玩味;黑发的摄政王握紧佩剑,调动起全部的意志和警戒,她明白帕西斯快愈闪电的速度和剑技,自知绝无幸理,但也不会束手待毙。
就在情势一触即发的当口,光荣大殿的两扇巨门被推开,凌乱的脚步声闯入,夹杂着武器的碰撞和呼喝,全神贯注的两人都没注意,也不敢分神,直到不约而同地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声音:
“姑姑……”
黑发王储被一名护卫搀扶着,双膝无力地倒在地上,全身被冷汗打湿,元帅服贴在身上,狼狈万状,十指血迹斑斑,显然在地上挣扎爬行了很长时间,嘴唇因为反复咬烂破皮结痂,鲜血淋漓,紫色的眼眸焦距溃散,已经没有意识的火花。
“诺因!”看到这样的侄子,拉克西丝失声道。
熟悉的声音提振了一丝精神,诺因眨眨眼,紫眸映入另一个人的身影:“你……”
面对这张和妻子这么相似的容颜,帕西斯动摇地蹙起眉:“诺因,你为什么老是来妨碍我?”他恼怒地发动剑气。
“……!”
无声的惨叫憋在胸口,诺因整个人弯起,空气全部从肺部挤出,眼前金星直冒,世界一片漆黑,没有发觉自己在地上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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