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五十章 一败涂地八（1/1）

“圣上，你在哪？”“这里，圣上在这里！”朗山战场，大顺军的阵地一片混乱，刘宗敏带着人疯了一般寻找李自成的踪迹，他可千万不能死在自己的阵地上，刘宗敏大声呼喊，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回应，就在黄龙伞盖的附近，刘宗敏急忙带着人赶到了声音传来的位置，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正躺在地上拼命呼救，刘宗敏认得他，正是李自成身边的一个亲卫，他一把将士兵从地上提起来，显然此人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嘴里不断吐出血沫，一个破片插在他的肋骨间，刘宗敏知道，此人肯定是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在他死之前也要把李自成的讯息给问出来，那人剧烈咳嗽着，明显是肺泡破了，“咳咳咳，圣上，圣上就在这里，当时官兵的炮弹打过来，咱们几个一起扑住了圣上，将他护住，你们把这些尸体都挪开，兴许就在下面。”刘宗敏立刻放下了伤兵，也没空检查伤情，立刻吩咐手下人把这一片尸体全部挪开，士兵们立刻动作起来，果然，挪开了一层尸体之后，刘宗敏看见了李自成的深蓝色大氅，“在这里！都过来搭把手。”

一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清出了一片空地，最下面趴着的赫然就是李自成，刘宗敏赶忙上前查看李自成的伤势，只见李自成紧闭双眼，刘宗敏心里求神拜佛，嘴上喊着：“圣上，圣上！”李自成悠悠转醒，视线还是很模糊，下意识问道：“你是谁？”刘宗敏立刻回答道：“末将是刘宗敏啊圣上。”李自成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战场上，就像是一针强心剂一般，李自成清醒了不少，他努力看着刘宗敏道：“快，扶朕起来。”刘宗敏听令，将李自成扶起，“哎哟。”惨叫声传来，刘宗敏这才发现，李自成的大腿上插着一块铁片，已经深入皮肉，在这种战场环境中，如果不赶紧医治，李自成这条腿很可能都保不住，成为一个废人。刘宗敏急道：“圣上，你受伤了，要赶紧医治，末将这就将您送走。”李自成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过来，用心急如焚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态一点也不为过，李自成一把揪住刘宗敏的衣领道：“走？往哪里走！朕的身家性命全都在这里，难道要放弃这百万大军吗？快说，战局怎么样了。”

刘宗敏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跟李自成解释，李自成怒道：“你敢抗命？”刘宗敏虽然对李自成大为不满，但是目前，李自成依然是大顺军中妥妥的一号人物，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更何况是在战场上，周围可都是李自成的老营兵侍卫，刘宗敏硬着头皮道：“方才官兵利用火药桶将咱们的阵型给炸乱了，然后趁机打了一个反冲锋，咱们的弟兄死伤惨重，他们还抬出来一门炮，对着圣上开了一炮，这才形成了现在的样子，咱们的攻势被打退了，末将正在重振旗鼓，准备再战。”李自成顿感不妙，打仗这种事情就是一鼓作气，如果不能在最有利的时候取得最大战果，后续再想重新作战可就难了。

李自成又问道：“其他方向呢？其他方向怎么样？”刘宗敏道：“这，官军骑兵正在偷袭咱们的后军，李过那边也打成了胶着状态，官兵死顶着不退，咱们就是攻不进去。”李自成大惊失色，官军的骑兵出现了，就在自己昏迷的时间，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官军骑兵从始至终一直就在战场的某一个角落隐藏着，等的就是战场形态发生变化的时候，正好自己被火炮打中，军心一乱，官军骑兵就像是猎狗一般窜出来了，那牛金星能顶住吗。李自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对刘宗敏道：“扶朕上马！立刻！”刘宗敏本想提醒一下李自成注意腿上的伤，可是想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嘴的好。他立刻吩咐手下人重新牵来一匹战马，李自成原先的白马方才已经被一炮炸死了，刘宗敏只能将自己的坐骑让给他。李自成忍着大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翻身上马，他是真想将腿上的破片给拔了，但是他明白，现在拔出来立刻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他咬着牙端起千里镜朝自己的后方望去，结果却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本以为牛金星坐拥十万饥兵还有三万最最精锐的老营骑兵，怎么也能顶住一阵，可是从千里镜里传来的画面告诉李自成，他的军队正在遭受史无前例的溃败，三万老营骑兵可谓是猪突狼奔，一万多铁甲骑兵就在他们阵中大砍大杀，将阵型完全打乱，而十万饥兵跟废物没什么两样，死伤无数不说，很多人根本就不敢冲上去营地，眼睁睁看着老营骑兵跟官军骑兵浴血奋战。李自成快要将千里镜给捏碎了，他大吼道：“废物！这些饥兵都他娘的是废物！要他们有什么用！关键时候竟然在边上看热闹！朕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要知道，这时候十万饥兵并没有遭受巨大损失，实际上还有八万多人，如果这八万多人能聚集在一起杀过去，正好官兵现在跟老营兵搅在一起，他们上去多少也是一个助力，而且能将官兵缠住，可是现在这些饥兵竟然无动于衷，甚至很多人开始逃跑，这是李自成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他的心都在滴血，老营骑兵可是大顺军最最精华的力量啊，从起兵开始，不管是高迎祥还是他，都在苦心孤诣的建设骑兵，就像是一个要饭的乞丐，每天都存钱，终于有一天成为了百万富翁一般，这背后他们付出了多少的心血才有了这三万人，可是，一天的时间，这三万人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这样的结果李自成怎么能接受的了。

“啊！”李自成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叫了一声，这一声中包含着不甘，包含着愤怒，包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他不明白，自己可是百万大军啊，即便打不赢，也能跟官兵打个平手，绝对不可能是这种结局收场。李自成的心脏剧痛，他感觉自己就要不能呼吸了，旋即，他感觉到天旋地转，就要从马上栽落下来，好在刘宗敏眼疾手快，冲上去一把扶住了李自成，大喊道：“圣上你没事吧，来人啊，赶紧找大夫给圣上医治。”李自成面无血色，他摆了摆手道：“现在朕将军队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你，你立刻派人通知各部，放弃进攻当前的官兵阵地，朝着朕靠拢，全军在朗山集结，立刻，决不能耽误，朕的三万老营骑兵用自己的命在给咱们争取时间呢。”

李自成明白，前面有阻拦，后面又有强敌，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否则前面的几十万人也保不住了，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全军集结在一起形成一个拳头，官兵毕竟只有一万多骑兵，人数不多，真要是一万人冲击他几十万人的步兵大阵，也没有胜算，看得出来官军骑兵在队伍中的地位跟老营骑兵差不多，也是刘毅的精华力量，他绝对不可能将这支精华全部扔在九江城下。

“援兵，有援兵了！”忽然，官兵的各处阵地都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来是吴东明派去九江城的传令兵将九江城组织的一万多人给带过来了，虽然都是九江城的普通士兵，但是这些人一过来，阵地上正在救治伤员的青弋军士兵就能腾出手来加强到正面阵地上去，等于是后方不需要担心了，可以加强前线兵力，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援军。本来吴东明只是想获得一些九江城青壮的帮助，可是无奈，他开的价格实在是太诱人了，江西本来就不是富裕的省份，甚至在大明的布政使司序列中算是很穷的，可是吴东明大笔一挥就是几十万两银子，这钱与其让小民挣了，还不如让官府和军队挣了，九江的文官武将一商议，管他娘的前线打的怎么样，反正自己出人，拿人头费就行，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想分润好处。就这样，他们将九江的守军一股脑都拉出去了，反正前线要是败了，李自成百万大军压境，自己这么点人也守不住，还不如孤注一掷赌一把，况且还有真金白银。

一万多人来到阵地上，吴东明立刻命人将他们平均分给各个阵地，这才引发了欢呼，正在攻击的大顺军士气更是低落，自己这边久攻不下，敌人又来了援军，这仗还怎么打。李自成更是面如死灰，万万没想到，都这个烈度的作战了，官兵还能调来援军，刘毅这个家伙究竟还有多少后手，自己难道真的不是他的对手吗？李自成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