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天下粮仓中（1/1）

“嘿哟！嘿哟！小伙子们都加把劲，咱们一鼓作气把剩下的货都给卸了。”当涂码头，一队队的民夫正在码头上辛苦劳作，虽然是冬天，但是他们身穿单衣，因为运动量大的缘故，有的人头上甚至冒出了滚滚白气，没有人感到寒冷，他们面色通红，不时有人用肩膀上搭着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珠。他们的年纪普遍在三四十岁，正是可以出力气的时候，虽然他们看起来不是很强壮，可是满身的腱子肉，手臂上的肌肉在力量的加持作用下鼓起，一看就很有力气。在码头周围，一队队背着火铳，荷枪实弹的青弋军官兵正在不断巡逻，士兵们眼神锐利，不断扫视着周围，如果有可疑的人接近，就会受到士兵的盘问和驱离。从一个月前开始，当涂县的小码头就被青弋军征用，停止了客运功能，只给军方提供货运功能，新军在这里派驻了一个团的兵力将码头给看守起来，从数天前开始，每天都有大量的鸟船前来停靠，并且这些鸟船的吃水都很深，一看就知道船肚子里装了满满一船的货物。跟随鸟船一起过来的，就是从太平府和其他各府征集来的民夫，他们大约有两三千人的样子，码头的规模不大，这些民夫一过来，加上站岗的士兵，基本上就把一个小码头给填满了。很明显，这些民夫是被征集过来卸货的，听带队的说了，每人每天三顿干饭，三餐有肉，做满一个月给两个新军银元。这个薪水待遇已经跟青弋军的普通士兵平齐了，重要的是每一餐都有肉吃，这可是不得了的条件，所以当募集公告一贴出，就有大量人报名，最终新军筛选了两千多人，来到码头做工，不过这些人都不知道具体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反正跟着长官走就行了。

一个年纪大点的工头，找了个石墩子站在上面，一边挥手，嘴里还喊着口号，鼓励大家加把劲快点卸货，他分明看见，正在卸货的船只后面又来了一支船队，若是他们不动作快点，就要耽误军队的时间了。刚来的时候，这个工头跟工人们一样，不知道是来卸什么货的，直到他们开工，他才发现，从船只上卸下来的分明是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都是上好的大米，麻袋都遮掩不住扑鼻的米香。有一个麻袋破了，大米从里面掉出来，这些民夫也是庄稼汉，当然对粮食有研究，有的人捡起米粒看看就知道，这颗颗饱满的米粒一看就是精米，一般的老百姓应该是吃不到品相这么好的米的。他们自己也在疑惑，按理说他们就是江南地区的农民，谁还不知道江南的水稻是什么样子，虽然江南的大米也有很多种类，好的次的都有，可是像是这种品相的，如果真是在江南出产，应该算是极品了，但是江南地区好像没有这种品相的，谁也不知道这些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他们的工作就是搬运货物，剩下的事情跟这些民夫无关。

就在大家加快手脚卸货的时候，忽然码头大门处出现了一阵骚动，不一会，一群军官簇拥着一个穿文士服的人进入了码头，士兵们见到此人，都是口称参见大人，民夫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但是看这些新军官兵的样子，很明显是个大人物。那文士和军官们一起走到民夫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视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军都督府粮食储备中心主事史可法，他今天得空，前来码头看看卸货的情况。这一个月，史可法可以说是忙的脚不沾地，粮食储备中心的成立，说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这背后却有大量的工作要做。这一次的粮食战争，本质上就是一场财力的比拼，若是用通俗的语言来解释一下，其实打法非常简单，敌对势力不是有大量的银子来进行收购吗？那就让他们出银子不断的买，在他们看来，他们这样疯狂的买粮食，肯定有买完的一天，或者简单说，市场上本来有够一万人吃的粮食，他们买走五千人的，那就有五千人没有粮食吃，新军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这五千人也吃上饭，也就意味着他们要从别的渠道获取粮食，来填补这五千人粮食的空缺。那么战争模式就很简单了，对方负责拿钱买，新军负责补空缺，一旦对方没钱了，而新军还有大量的粮食进行补充，那么新军就赢了，对方用钱买的粮食卖不出去，就会烂在库里，或者因为市场上依然有大量粮食补充，他们花十个钱买的粮食价格就会大跌，变成五个钱甚至一文不值，那他们就输了。如果新军没有粮食进行补充，就会形成周延儒等人所需要的缺粮模式，到时候市场上的粮食价格就是他们说了算，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新军就彻底输了。

所以刘毅才要从各地调粮食进入南直隶，就看看对方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将这些粮食全部吃下去，还是吃到一半就被撑死了。刘毅其实也在赌，他赌的就是对方纠集起的这些势力不是新军的对手，财力比不过新军，这样他们就死定了。刘毅还真的不怕朝廷参与，谁都知道，朝廷的库里可没多少银子，崇祯绝对不会动用自己的私库来跟自己打粮食战争，最重要的是他的新军每年还要秘密给崇祯的私库上供银子，崇祯要敢在明面上撕破脸，他的私库可就没有经济来源了。所以朝廷要是不介入，一定是下面的勋贵、官员等守旧势力所为，这样一来就好办了，刘毅就不相信，这些散兵游勇集合起来的乌合之众难道还能跟堂堂正正的王者之师正面对抗，那大家就看看，到底谁的实力比较强大。

当中军都督府粮食储备中心成立之后，史可法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店，开粮食店，敌对势力不是要花银子收粮食吗？他们不是财大气粗吗？那好，就让你们花个痛快，市面上的粮食给你们买断了，那怎么行，太少了，必须让你们接着买，要不然怎么打粮食战争呢？所以以粮食储备中心为背书，大量的徽商总会控制的粮食店在南直隶大规模兴起，几乎是每个府城新开一家，他们不从其他地方拿货，直接就从徽商总会的粮仓里调货，而徽商总会的粮仓当然跟刘毅新军的军粮仓库绑定，实际上就等于这些粮食店直接从新军粮仓拿货。不过经济战争，很多时候官府军队不方便直接出面，有徽商总会这个白手套，新军办事就方便多了。

其实周延儒他们不是不知道徽商总会跟新军的关系，但是他们不担心，因为这次的作战方式是他们攻，对方守，不是单纯的比拼谁的银子多，谁都知道徽商总会财大气粗，但是银子这方面第一是勋贵集团不缺，第二是徽商总会银子多没用，大家的重点是在粮食方面，银子又不能吃，只有换成粮食才有价值。所以阮星的银子没啥用，除非他能用银子从其他地方调集到大量的粮食来填补南直隶的空白，可敌对势力干的就是阻断粮道的活，一方面是李自成的影响导致多地的粮道断绝，另一方面就是复社等机构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人为的阻断进入南直隶的粮道，虽然新军开辟了一些粮道，但是毕竟只有十府的地盘，而且主战场在应天府，应天府可不归新军管。

所以让徽商总会出银子没用，主要就是需要这个白手套来对付他们，徽商总会的粮店一共开了二十余家，这些粮店一开门，展出的货物质量就非常引人注目，江南的民众可不知道，新军的货源大部分不是来自江南十府本身，而是来自海外，比如在当涂码头装卸时那些品质非常高的大米，其实是台岛大米，台岛气候宜人，水源丰富，是种植大米天然的理想之地，又因为地广人稀、土地肥沃，产量高的同时质量也好，粒粒细长饱满，都不用煮熟，光是生的时候闻着就有一股清香。就这样的大米，怎么可能不受大家的欢迎，况且因为大规模收购的缘故，市场上的粮食在一段时间内稀缺，米价飞涨，很多百姓都不到米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大量的高品质米补充进来，粮价下降的同时也满足了民众的需求，在给百姓们带来实惠的同时，当然也引起了勋贵集团的注意，他们惊讶的发现，前期的收购好不容易出现成效，市场上又冒出来了不少粮食，而且还有一些新开的徽商总会粮店，难道是他们发现了？应该不可能，此事做的隐蔽，应该不会那么暴露，他们判断，应该是收购行动引起了商人的注意，像徽商总会这种大商会肯定想着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