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举世皆寂（终）（2/2）

萧瑟苦笑悲声起，壮志豪言妄为空。

“……想我爰居一生崇武，一生求道。曾手染百凶之血，断绝万灵之途……”

“……曾游走南域而无人敢阻，率军北上逼迫天机无主……”

“……曾杀伐染罪一身罪愆无人可睹，曾登临顶峰成就一生极武。”

话起荒凉，悠悠一怅。道不尽的生命之狂，数不尽的痛快回想。

“……却因一场意外，得困三千年。再次复生而回，不曾想，竟只是一线残阳……”

说不尽的过往，言不尽的悲凉，妖者一生多荒唐。

“……道者，请！”

最后一语，最后一请，慷慨激昂！

巨龙冲天，神兵斩落，一柄漆黑短剑应声而落。

剑起，念起。神断，魂断……

天穹之上，挽歌回荡，一道傲世的身影竟被虚空埋葬。曾经的一方妖王，如今死似凄凉。

一生的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结局却是始料未及，扼腕长叹。

到底是一身傲骨，纵随虚空湮灭，也不发一语悲叹。双目紧闭，闭上的是称霸之心，阖上的……是离世之憾。

这一世，或许他还有诸多遗憾，但随着身死道消，便已无缘再现。但临终前，妖者口吐轻语，终是随风飘散。

妖者最后一式终究还是没能彻底释放，仅存的威能也不足以轰开空之卷残留的领域。

而李佑早在对方临死反扑之际，便已没了出手的心际。因为他知道，妖者这一式，注定会被打断。

地龙腾空，不世妖身受创，煞气灌体，打散一身元功，再遇神通斩落，剩余的残魂神念也该随之覆灭。

妖者最后说的话，除了他无人可见。他能懂妖者之恋，却也懂人世之限。妖者最后的话语终究还是如他一般，随缘而散。

嗟叹嗟叹，妖者之悲，何人可叹，何人敢叹。

……

雨，依旧在下。但天上，却已无妖者身影。只有一条地龙遨游，在天际留下它的痕迹。

云，散。龙，消。

当天际上这两个异象消散之际，一条空间裂缝正散发着阴冷恒古之息。

而在裂缝之内，一条人影飘然垂下。龙形地气不但抹平了空之卷造成的空间紊乱，还一举突破其固有禁限。

众人看着天上顺着空间裂缝坠落下来的李佑，一时陷入沉默。

身处裂缝之中，无人敢施援手。身上道息浮游，生机尽归于无。

寂，死寂。

诺大的九原，诸多的修者，看着这一幕，竟同时散去了谈吐的欲望。

大妖当灭，本是该轻松的心情却因妖者最后的话语以及半空中的道者而消失殆尽，所剩的，唯有敬畏缅怀，以及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兔死狐悲之恸。

张逸虚早已拉过懵懂的苏道生，选择一旁观望，可就算足智多谋如他，看着被虚空吞没的李佑亦是束手无策。

这是远超他计画的发展，所以向来心思缜密的文士竟没有后续手段。

叶普看着自己的恩人受困其内，心绪浮动，可就算心性正直如他，也只有双手紧了又松。

兴叹虽未起，但众人已有了觉悟。可哀鸣未至，却见半空中一条身影踏虚而出，踏虚而入。

李佑尚未坠落，但见一道伟岸身影以肉身强开空间之痕，以灵力强拽其内之人。

虚无之风陈布寰宇，猩红劫雷应运而生，紫气浮华摧毁灵息万缕，大道五行隔断道者身影。

然，这些恐怖异象被一双消瘦的手破了个一干二净。出手的，是一名青年。面若二十有四，正值青春年华，奈何生了满头白发。

道人伸手探入无底黑暗，面色无异，再收手一抓，一条人影随之而出。

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长相，便见灵力一转，两人消失不见。

见此，张逸虚没来由心头一松。李佑还欠他一笔人情，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李佑身亡。

所以此时他仅仅一声轻叹，便放开苏道生，独自远去。

青年的出现，给这场节目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剩下的事，也不再与他相关。

看着儒者远处，苏道生沉默良久。直到一名策士赶来，他才洒脱一笑，而后相伴离去。

剩下的修者见状，均是默契散去。黑袍人手间圣华一瞬，将四名修者唤醒。而一旁观望已久的琚姚姑娘抱着怀中佳人相与而去。

云散了，雾雨停了，地势再度凹陷的九原陷入更为死寂的沉默。

只有半空中一副末世绘卷细数着此间种种，记录着道途惊险。

……

清冷的月，清冷的夜。当玲珑再响，此间还有谁人可闻。萧瑟，泛响，好似在那白雾深处，有一条坦荡的道影走向不归之处。

凄清，独行，温柔的身影最终踏上行云的归途。黄泉之门大开，汹涌冥河始现。

白雾内似有道人回首，眷恋一笑，而后立在河的这头，静等摆渡人的出现。

白雾终了，人影逐渐消散。同时地上那堆无人在意的碎裂尸首也逐渐风化，随风而散。

一道沉默的人影看着发生的一切，随后举目望月。月明星稀，孤云零星，此番景色使得月华更为冷清。

月也冷清，夜也冷清。沉默的人影挥手卷来一只铃铛，叮叮当当……在空旷的四野悠扬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