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惨烈如葬(1/2)
你唱得太激昂,林孤,你想想她唱这首歌该是怎样的心情。那时候苏郁不止一次地指正我,然而我,又怎么能在那样一个时刻读懂已然走过那么多人事,历经了世间百态的姜昕呢。
我总是生气起来,拉着李念钦转身就走,留下他们三个人在琴行大眼瞪小眼。我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以及不可一世的坏脾气,曾经不止一次将苏郁气得摔了吉他离去。
而今又唱起这首歌。
“真好听,林孤。”苏郁拨下最后一个音,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目光。仿佛又回到多年以前的那个傍晚,在一曲毕后,苏郁像个捡到玩具的孩子激动得把我从吧台上抱下来,然后大叫着:林孤,你太棒了,做我的主唱好不好。
“你比以前更有味道了,林孤。”张奕弋在一旁看着我,“还记得吗,以前你每次唱姜昕的歌,都得跟苏郁吵起来。”
我微微笑了一下,“怎么会不记得,有次还气得他摔了一把吉他呢。”
“你不一样了。”苏郁望着我,欲言又止。
是,我不一样了。我不再是几年前的那个唐林孤,声音清亮不夹杂丝毫的沙哑,满载着希望和光,激荡又高昂,似乎世间所有的绝望都可以在歌声里获得宽慰,在那些尚不知心酸和悲戚的年纪,一遍又一遍地把悲伤唱得三三两两。
我避开苏郁的目光,将眼神停留在那架老旧的钢琴上。上面盖着的红布卷起了一个角,露出一截书页,我将那本书从红布下抽出来,上面露出斑驳的字迹。
肖邦的《二十四首前奏曲》,我想我认得那本书。
书的扉页,用藏蓝色的硬水笔字迹工整清秀地写着李念钦三个字。
在那三个字的下方,是用铅笔一字一划临摹的同样三个字,那歪歪扭扭得有些滑稽丑陋的字正出自我手,我不可能认不出。
“这是……念钦的?”苏郁显然也未曾发现了这本不知何时置于红布底下的曲谱,有些惊讶又不知所措地问道。
我点点头,有些颤抖地翻开那本曲谱,里面几乎每一页都有着他的标注,那些字体我太熟悉了。
我缓缓打开琴盖,曲谱翻到第四首,那是曾在肖邦的葬礼上演奏的《e小调前奏曲》。
那种悲伤沉郁的曲调,就像死亡一样让人感到敬畏。
终于,我按下右手的第一个高音,像战争前拉响的号角在空中哀怨地独唱,紧接着左手的和弦开始带着悲鸣敲击琴键,整个琴行瞬间被拉入了一阵忧郁而沉重的氛围里。
“安东?鲁宾斯坦说,《e小调前奏曲》是音乐艺术中最富有悲剧性的作品之一。”李念钦按下最后一个和弦,在昏暗中缓缓抬起头来。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夕阳的余晖从暗阁上方的窗子透进来,打在他的额角,将细细的发梢映成好看的昏黄色。十六岁的李念钦在那一刻像极了孤傲又带着悲剧色彩的艺术家,瘦削的脸颊在昏黄中透出苍白,与他修长的指节一样带着凄清又充满绝望的力量,我坐在一旁的地上,直到整支烟燃完,火星烫到了手指,才从如梦境的恍惚中醒过来,
“你怎么样?”他听到我被烫到的惊叫声,急忙从琴前走过来,半跪在地板上,拿起我的手指检查。
“弹琴的人要好好爱惜自己的手指,它们是你跟音乐对话的载体。”他用纸巾将我手指上熏染的烟灰抹去,声音带着沙哑。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