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29)(2/2)
她喊:“你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了吗?”
广袤的天地间,她的嗓子清亮,像是夜雨之后最先出现的夜莺。是一只受了伤的夜莺。刘弗陵背对着她,脸上神色痛苦。
徐安本打算上前搀扶,见状,他把手往袖子里一缩,默默的退到一侧,朝金赏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不和我说别的了吗?你就要这样回去了?”
绿衣急着往前,站到他面前,双目急切的在他脸上逡巡。一晚上的时间,他又憔悴许多。虽然徐安他们都说神医的药很有效,她也眼见着他从不能下床到现在好好的站在面前,更陪她走了这么多路。可是绿衣还是担心,她没有办法压抑下那份涌动的情绪,第一次,对自己毫无办法。
“绿衣,一路平安。”他说,寥寥几个字,他其实说得艰难。
她的眼眶却是一下子红了。深深望着他,她摇头:“汉皇帝,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从今晚后,我再也不会这么喊你了。”
他点头:“对,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个冒失的女子胆敢对着我大呼小叫的喊汉皇帝。”
绿衣又似要哭,又似要笑。她把两只手往脸上胡乱急促的抹,她牢牢的盯着他,她说:“你记住,我在漠北等着你。到那时,你只是刘弗,是我的六哥哥,是我的刘弗。你记住。”
刘弗陵听了,心头大大的痛,他往前一步将她紧紧揽在了怀里,不肯松开,不愿松开。
她还在絮絮叨叨的讲:“我会等着你。你一天不来我等一天,一年不来等一年,我等你一辈子。你不能让我等到下辈子去。”
他沉默不言,脸上颜色剧痛。
她说了一会儿,忽然推开他,往金赏那边看,她对着他微笑,笑得像第一次见时那样。她说:“你走吧,不用担心我。我会在漠北好好的,好好的等你。”
而后,她毅然登上马车,金建往车头上一坐,沉眉望向刘弗陵。刘弗陵微微阖了眼。金建一挥马鞭,“驾”一声断呵,马儿再度跑了起来。
那辆马车,带着她的那辆马车,从他身旁驶走了。
徐安和金赏等了好久才过来。他们陪着皇帝远远望向那渐去渐远的影子,徐安也是湿了眼眶。
金赏说:“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太简单,简单到无时无刻不在危机县官性命的女子。可是我忘了,她原来也是个胆识过人的女子。”
明知道再聚无期,可为了令他安心,她愿意离开。带着他承诺的下半辈子,许给他两辈子的深情。
徐安抹了抹眼睛:“都尉,以后,长安城再见不到这样皎洁的月光,明亮的太阳了。”
只有刘弗陵久不说话。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的梦,他的这场美梦结束了。她离开,带着他全部的感情和生命离开了。
心间剧痛,他眉头紧蹙着不肯倒下去。他眼睛盯着那已然化成圆点的马车不肯移动。直到听见徐安在耳旁急喊“都尉,都尉,县官昏过去了”。
元凤五年冬,上疾,延天下名医。
元平元年春,帝危,下令大赦天下。
元平元年四月,帝崩于未央宫。
遥远的漠北,有个女孩子骑马在草原上慢慢独行,身后是她的五位哥哥,她低声说:“你看,这是我的哥哥们,你说要来见他们的,你怎么不来呢?”
她的眼睛一点一点湿润,握着的缰绳渐渐松开:“你骗了我。”<!--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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