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苹果四号（2/2）

似乎知道了苏奕的犹豫，沐忽然道：“如果你现在放弃，那么游戏会视为失败，会抹杀掉所有以前存储下来的回忆录。也就是说，以前的人，都会被真正的抹杀。你将会真的永远没有办法见到苏夙，苏沐还有苏理。苏奕，你确定你想要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沐的口音还是以前那样冷冰冰的机械音，半点感情都不带。

苏奕对这个系统并不了解，只是知道他并不能思考人的感情。

所以这个时候，沐开口，最后一句，尤为伤人。

苏奕盯着金属盒子上雕刻的花纹，怔怔出神。

选，还是不选？

放，还是不放？

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沐在系统空间内看着苏奕的表现，白皙得吓人的面上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神情，似乎苏奕要下的决定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然后在他视线的正对面，那个百分比的进度条，已经走到了接近百分之五十的地方。

他眯了眯眼，机械一般的青灰色瞳孔看着那接近百分之五十的进度条，他心里不得不承认，苏奕确实是特别的。这个系统曾经有过那么多的宿主。然而，只有苏奕，达到了总进度百分之四十这个数字。

回想起以前那些养成者。

沐对比苏奕的用心，才终于明白以前那些人差了什么。

“也难怪进度值相差那么多。”沐感叹了一声。

就在沐自我感叹间，那边苏奕已经做出了选择。

苏奕的选择是拉开了下面抽屉的九宫格。

尽管他的手在颤抖，但他还是坚定地拉开了九宫格的盒子。

他做不到沐说的，他忍受不了自己成为谋杀者的事实。

所以，游戏一定会继续。

盒子里满满当当全是苹果，和上一次一样，都是九个。当真和苏奕以前玩过的游戏类似，到了一个阶段之后，盒子里面的苹果会永远保持在九个，然而没有选中的苹果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或许你这一次拉开是现在的模样，下一次你拉开，就不一定能找到上一次的苹果了。

如果苏奕猜得不错，在他等级升到玩家之后，也应该会相应地解锁新物种，也就是介绍中所写的稀有苹果。这类苹果之上，会有特殊的标记，有可能是个商标，也可能是个符号，也可能是个字……每一个符号都有相对应的物种，孵化出来的养成物也不一样。

拉开抽屉之后，里面的九个苹果果然如苏奕所料，其中一个上面有一个精致的银色花纹，这个花纹很复杂，但是很漂亮，苏奕看不出来花纹是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它漂亮得近乎诡异。

苏奕对这个苹果有些好奇，从盒子里取出来，仔细地看那银色的花纹。

这个苹果真的很漂亮。

正打量间，苏奕也没确定是不是就选择了它。

这时候门忽然一响，吓了正在思索中的苏奕一跳。手一松，一时没注意，苹果没有拿稳，咕咚一声掉进了顶层铺着软垫和柔絮的孵化箱。

苏奕看着已经掉进去的苹果，叹了口气。游戏手册上有写，苹果一旦放入孵化箱之中，便不能再拿出来。否则……苹果会死。

以前苏奕不知道这个死字是什么意思，然后经过了苏夙，苏沐和苏理，这个死字，在他心里变得尤为地清晰明了。

所以他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将苹果取出。

“苏奕，我想和你谈谈。”

门外是李复，刚才敲门的也是他。

苏奕对刚才的事有些不痛快，他抿着唇，口气不太好：“就这么说吧。”

李复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苏奕，你现在身边也没有人，我可不可以做下一个？”

他想必是在外面酝酿了很久，这一番话说得很动人。

苏奕一愣，这是李复对他正式告白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在苏夙面前，还以为从那以后他就放弃了，没想到这么锲而不舍。

有些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李复选择告白的时候，每一次都不适合。

上一次有苏夙，这一次苏奕才离开苏理，还没缓过神。

苏奕沉默着想了很久，他的心理大抵是被当初的苏理说中了一些，因为苹果们对他全心全意，永不背叛，所以苏奕对他们的信任从来不参杂一点怀疑。

比如苏夙黑化的一面，苏沐痴☆汉的一面，苏理残暴化的一面，这些苏奕都不知道，因为全心信任，所以苏奕不曾想到他们的另一面。当然除了苏沐的智商略低被苏奕捉到了，其他两位都保持得滴水不漏。

但是对于李复，苏奕做不到全心信任。

正是因为没办法全心信任，所以也不会有安全感，更不会有爱恋的因素。

苏奕想了很久，最终隔着门，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可能喜欢你。”

李复听到这句话，也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不会放弃的的。”从他的声音之中听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苏奕看不到，他门后那一张脸，哀伤得仿若哭泣。

爱情一方的乞求者，总是卑微的。

可以没有尊严，可以犯贱，可以假装很多事都没发生，可以自己给他人找借口。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放弃对方。这样的人，没办法说他们对不对，能会说值不值得。

孵化箱里的苹果上银色的花案亮了一瞬，速度太快，加上盒子几乎遮盖住完了整个苹果，苏奕并没有看到那一瞬间亮了的光芒。

李复在门后久久没有说话，苏奕以为他走了，暗暗松了口气。他其实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人。只能假装强硬地拒绝。

可惜苏奕的性子，就是强硬也装不了多久。

要是李复再强硬点多问几遍，多坚定不移一段时间，保不准会看见一只出套的苏胆小。

苏奕过头看着盒子里的苹果，颇为伤脑筋。

他现在心情不太稳定，有点担心话语的偏激会让那句给苹果的话产生负面影响。

可是苹果已经放下了，得在一个小时之内说完盖上，否则，苹果会死。

死死死死……这个字像是梦魇一般。

苏奕想到就觉得心乱如麻，烦得头疼。。

感觉自己的好脾气也要到了尽头。

他深呼吸了几下，尽量地调节自己的心情。

他盯着苹果上的花纹，沉默了很久，忽然想起了苏理说过的话，苏理说，大家都在等他，要他不要抛弃它们。

想到这里，苏奕既觉得甜蜜又觉得感伤。

甜蜜是那时候的回忆确实美好，感伤的是说这话的人回不来了。

“苏理说，你们都在等我，我却觉得我负担不起你们的期待，但如果你们来了，我会竭尽全力带你们去感受这个世界。”这一句话有点长，苏奕说的时候，眼神很温柔，好似在那一瞬，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初玩养成的目的。

苏奕和大多数痴迷养成游戏的玩家一样，他们喜欢的仅仅是角色本身，在他们心里，这些都是活生生的，而并非冰冷的事物。

爱他所爱一切，倾尽全力，愿他安乐一生。这才是养成中最美好的事。

如今忽然想起来，苏奕只觉得眼睛发酸。

“爱他所爱一切，倾尽全力，愿他安乐一生。”这句话，苏奕没能为苏夙做到。没能为苏沐做到，更没能为苏理做到。

然而他们三人，皆是将这句话展现得淋漓尽致。

苏奕叹息一声，慢慢地将盒子盖上了。

属性面板升级之后可以看到苹果的孵化时间，特殊苹果的时间是不一样的。苏奕看了看，只需要六个小时。

有了新的苹果，就有了新的希望。

苏奕给自己打气，尽可能地显得精神和愉悦一些。

走出房门的时候，苏奕才发现李复原来一直没走，他就站在门口，木着张脸，不知道思索着什么，想得很出神。

见着苏奕走出来，李复这才回神，他的眼睛越过苏奕朝着里面看去。

苏奕的房间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李复想，他刚才分明听见苏奕在房间内和谁说着什么。难道是错觉吗？

可是，苏奕那个时候的声音太过温柔，温柔得不像是错觉。

李复很像问问苏奕，但是看了看苏奕的脸色，却是什么也没问。

现在问，太贸然，说不定会降低自己的印象分。

得不偿失。

李复最后还是没能问上一句两句。

李复一直在苏奕这里呆到了晚饭才走，意外地发现苏奕重新在练习动画方面的绘制，有些欣喜。

又从福瑞口中得知了苏奕在找工作的事，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暗暗盘算着。

李复从苏奕公寓出来，乘坐电梯时，遇见一对同☆性情侣。

两方的容貌都十分的出众，就是李复也多看了两眼。

稍微矮小的一方忽然出声问李复：“你最近有没有……”那人声音温润好听，面容也是偏温润的，让人第一眼就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顾瑜。”那人话还没说完，容貌俊朗的那人便开了口。

那声音冷冽，清冷的声线中又裹挟着冰雪的冷意，宛若珠穆朗玛之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李复侧头看过去，那人容貌出色，面容俊朗，轮廓极深，眼线狭长，眼尾上挑着，分明是妖冶的眼型，却是不媚人，反而使人觉得凌厉异常。

男子开了口，那被称为顾瑜的男子便止住了话，温和地看着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李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到了一楼匆匆就下了电梯。

离开时，似乎还听见顾瑜对那男子喊着：“师父……”

李复摇摇头，真是对奇怪的人。

不像是师徒，倒像是情侣。

#黑匣子#

疼不疼？

痛不痛？

我不知道。

可是手在颤抖。

是它疼，不是我疼。

我……心里疼。

因为我疏忽大意，因为我的失职。

所以苏奕才会疼，所以我的这手现在才会疼得颤抖。

一切都因我而错。

——苹果·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