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诬功臣（下）（2/2）

见司马昭对司马静的检举表现的很淡然，司马静还特地强调说：

“叔父，要是去邓候府上搜查的话，一定会证明侄女所言非虚。”

司马昭听后淡淡说道:

“也好，毕竟事关重大，就让王浑带人去邓候府上搜查一下吧。”

听道司马昭这么说，司马静的嘴角扬起了一道诡异的弧线...

当看到王浑带着甲士来到自己府门口的时候，司马凡表现的很惊讶：

“京陵候如此大张旗鼓的打到我府门口，到底意欲何为呢？”

考虑到司马凡的身份，王浑在态度上还是非常尊敬他的，他上前拱手对司马凡说道：

“夫人，有人向晋公检举您府上有不利于邓将军之物，晋公为了证明邓将军的清白，从而消除对他的不利影响，所以才会派遣在下来例行查访一下，还请夫人见谅。”

虽然王浑表面上说的很客气，但是司马凡心里很清楚，司马昭若是真的相信邓艾的话，是决然不会派人来搜查的，足见他对邓艾的信任有所保留。

但是王浑已经带人来到府门口了，又拿着司马昭的命令，她也不能横加阻拦，所以她十分配合的站到一边：

“京陵候客气了，请吧...”

得到司马凡的允许之后，王浑在进府之前先行对自己的部下传达了严令：

“进府搜查不得损坏一草一木，也不得惊扰两位小侯爷，明白吗！”

“遵命！”

之后甲士们开始向四面八方铺排开，细细查找了府中上下所有的角落，根据王浑的严令，所有搜查之后府中的大小一切都必须恢复原样，并且一一向王浑回报。

结果都是一致的，什么都没有发现，而王浑也对这样的结果表示满意。

然而有一处地方甲士却不敢进入搜查，因为那是司马凡的闺房，没有得到她本人的允许，没有人胆敢违抗命令擅闯。

对此王浑也感到很为难，好在司马凡表现的很豁达，她亲自走到房间门口将门敞开，放任甲士进去搜查，对此王浑感到愧疚之余也向司马凡表达了感谢。

令王浑和司马凡都没有想到的是，恰恰就是在司马凡的闺房内，找到了一样东西...

甲士将一卷布帛递到了王浑的手中，而当王浑将布帛打开后却被其中的内容所震惊了，他忍不住抬头看向了一脸茫然的司马凡，随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直接拿着布帛返回晋公府向司马昭复命，同时他还命令甲士在邓候府外“严加看护”，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将布帛火速呈报与司马昭之后，王浑对其讲述了如何发现这卷布帛的过程。

司马昭将布帛打开之后，发现这卷布帛是邓艾和司马凡之间的书信，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封书信的内容是邓艾嘱咐妻子联络司马凡，自己已经和钟会身边的杜预，以及洛阳的羊祜、贾充等人约定好具体的时间，届时将一同动手将钟会和司马昭暗杀，随后邓艾会收编钟会的军队，然后羊祜和贾充也会替邓艾稳定朝局，等待邓艾率军到达洛阳。

这封书信不仅将矛头直指邓艾，同时也将杜预、羊祜和贾充等人都列入了与邓艾秘密勾结的逆党。

王浑虽然并不相信这封书信是真的，更不相信邓艾会谋反，可是上面的字迹的确是邓艾亲笔，很难让人不去猜疑。

原本王浑以为司马昭的反应会很大，但是司马昭看完之后表情却显得十分平淡，他对王浑说道：

“我当然相信邓艾，但既然现在已经有证据指明他谋反，总要弄清楚才是，我看暂时现将派兵封锁邓候府，限制司马凡和她两个儿子的出入，也不允许她们和任何人接触，等到事情弄清楚之后，再决定对她们的处置。”

给王浑下达了指示之后，司马昭派人去将贾充叫到了自己的府上，他将从司马凡卧室里搜到的书信交个了贾充：

“你自己看看吧。”

贾充看到书信之中提及邓艾谋反之事，感到万分惊讶，但是令他吓到冷汗直冒的却是信中有关于自己和邓艾私底下串联，并且阴谋图害司马昭性命的文字。

“晋公，我...”

还未等贾充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司马昭就先行打断了他：

“钟会还真狠呐，诬陷邓艾谋反还不够，居然还想拉羊祜、杜预和你下水，看来他是想要将我身边重用和信任的人都除掉，未免也有些过于迫不及待了。”

见司马昭已经看破了钟会的阴谋，贾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现在看来，当初来检举邓艾谋反的是就是静夫人，可见她是有意和钟会合谋，想要置邓艾一家于死地，而钟会幼时便有模仿他人笔迹到本人都认不出来的能力，只要看过一次就能够将对方的笔迹天衣无缝的照抄，加上之前那封的谋反信，钟会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而且早在出征之前就有所预谋。”

司马昭右手握拳，轻轻用食指关节有节奏的敲击着案面：

“既然钟会费尽心机做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那么我们也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我就试着如他所愿跳进他所设的陷阱好了。”

说罢，他看向了窗外那阴云密布的天空：

“只不过，不知道最后真正落入陷阱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不久，司马昭便正式回书身在涪城的钟会，信中提到邓艾有起兵作乱的嫌疑，所以命令解除邓艾所有的兵权，由监军卫瓘带人去将邓艾控制起来，同时益州的一切事务暂交钟会全权处置，至于邓艾，则由卫瓘负责押解洛阳听候查证发落。

一看到司马昭的这封书信，钟会难以掩饰内心的狂喜，在密室之中他眉飞色舞的对姜维说道：

“伯约，司马昭终于中了我的离间之计了，现在邓艾已经被解除了兵权，还要由监军卫瓘押解洛阳，而且益州一切事务都由我钟会一人说了算，真是天助我也！”

姜维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以他曾经和司马昭一同在诸葛亮身边共事的经历，他认为司马昭不会这么轻易相信邓艾会谋反，所以他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都督，依末将之见，我们还要加加码才行。司马昭指明了让卫瓘去押解邓艾，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我们先模仿司马昭的笔迹给邓艾写一封言辞激烈的驳斥信，让邓艾感觉到司马昭已经不再信任他，还要将他处死，引起邓艾对司马昭的敌意，然后只给卫瓘派十余名护卫，这样一来可以逼迫邓艾为了自保而和卫瓘发生冲突，最好杀死卫瓘，这样一来他的谋反罪名就彻底坐实了，司马昭也没有任何的理由不处置他。”

钟会认为姜维的计策很好，于是便同意了他的建议。

与此同时，同样收到司马昭密信的卫瓘，再看到了密信的内容之后，脸上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

事实上早在司马昭委任他为监军之前，两人就在司马昭的书房之中有过一番谈话。

在听完了司马昭让自己担任监军的理由之后，卫瓘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然后他拱手对司马昭说道：

“大将军，邓艾将军的忠心决然不会有问题，您让我诬陷他想要谋反，这...”

司马昭则说道：

“我知道你的人品，也知道邓艾的性子，不过我预计他肯定会第一个杀到成都，到那时钟会必然不会甘心，想要诬陷邓艾好自己大权独揽，我只是让你假意配合他而已。”

尽管如此，卫瓘还是觉得这么做有欠妥当：

“即便是为了让钟会原形毕露，这对于邓艾将军来说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对此司马昭早就有所考虑，他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绢帛递给了卫瓘：

“如果真的需要你去见邓艾的话，那就是我给他的最后机会，只要他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那么我也不想对他动手。如果...”

说到“如果”的时候，卫瓘明显注意到司马昭有一个刻意的停顿，不过司马昭随即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却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你此去要格外小心，我担心钟会一旦认为自己计划得逞想要起兵叛乱的话，你、炎儿还有杜预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

卫瓘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说服司马昭，只好接受了他的命令。

如今司马昭所说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卫瓘将司马昭随信一起送来的劝进表摊在了自己的面前，眉头紧锁的他很清楚这是邓艾最后的机会。

端着药走进来的芙绸，看到卫瓘因为邓艾的事情而忧虑不已，以至于他的身体状况又下降了，于是她急忙端着汤药来到了卫瓘的面前：

“好了，既然已经决定要去做，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山涛说你的血亏之症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调理。”

接过药碗的卫瓘少有的露出了笑容：

“真是多谢你了，还千里迢迢的跟着到这里来照顾我的病情。”

芙绸脸上也少有的露出了颇为羞涩的笑容：

“哪儿那么多的废话？要不是山涛拜托我，我才懒得理你这个糟老头子呢...”

卫瓘知道芙绸是口不对心，两人之间的默契也绝非一日两日。

短暂的温馨并不能彻底消除卫瓘心中的疑云，他将手中的劝进表拿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

“其实不光是邓艾和钟会，就连我们和两位公子也在晋公的计算之中，想想他实在是太可怕了，居然能够布下这么大的一盘棋...”

他不光是担心邓艾的生死，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司马昭对于司马攸和司马炎的安排，而事实上当初司马昭决定让司马攸和司马炎分别跟随邓艾以及钟会一同西征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全盘的考虑，而卫瓘的任务除了邓艾这一方面之外，还要替司马昭观察司马攸和司马炎到了关键时刻会如何做出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