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摊，江湖（1/1）

济城，陈府，大少爷的归来让府上的下人们无暇待在后院，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其实于他们而言也并没有太大不同，不过是清扫修剪，巡逻做饭，大少爷归府已有两日，在府上的时间却不足半日，昨夜更是一夜未归，今日午时才回来，吃过午饭便去睡了，大夫人还下令任何人不准进卧房，自己则去了小姐房中，不知是何缘故，小姐院中的氛围忽然有些紧张，向来体弱的她可是出了什么事，无人敢问也无人清楚。

日头西移，御书房中的人也聚齐了，“进城很顺利，可不代表明日也会顺利，我们需要未雨绸缪。”章煜看着摊在书案上的宣德台图纸严肃的说道，陈默扬同颜子晨对了个眼神，陈默扬开口说道：“宣德台附近的守卫由子晨负责，宫中到宣德台的路上的安全由我负责，这方面您老无需担忧。”颜子晨点了点头，这是两个人早就商议好的，从带着私兵回到都城就达成了共识，章煜轻轻点头，眉头却依然紧皱，眼下都城之中的兵力都在掌握中，他不觉得有人会傻到在明面上动手，与相对稳定的安全状况相比，章煜担忧的还是百姓们的态度，这几日街面上流言四起，各种传闻层出不穷，一部分猜测还有些道理根据，而更多却是无端猜测造谣污蔑，更有甚者还扯上了鬼神邪说，借尸还魂冤魂附体之类的无稽之谈都被传得神乎其神，如此复杂的舆论环境要如今应对，成了最棘手的事情，与章煜的眉头紧锁不同，身为当事人的赵谦，此时就安静的坐在一旁，神色淡然的喝着茶，半分不见焦急。

都城外的茶摊，城门刚开茶摊的伙计刚刚安置好桌椅准备烧水，就来了两位客人，伙计连忙放下手头的活，快步走了过来，“二位早，我们这还没准备好，烦请你们多等一会儿。”两位客人也很好说话，伙计这才放心去生火。“清晨的都城，我还是第一次见。”萧索的官道，街面上也没见几个人影，赵谦看着这样的景象轻声感叹道，陈默齐没有回答他，抬手将带着水渍的茶碗拿到自己跟前，“还真是早，洗碗的水还没干。”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的这会功夫，伙计也将茶泡好了，“两位久等了，这头碗茶算是赔罪，不要钱。”说着话将茶填满便走开了。“进退有度，言辞温润，这小伙计不错。”陈默齐猛然将话题引到了伙计身上，赵谦却不懂他话中之意。

陈默齐小啜了一口碗中的热茶，抬起头看向赵谦，神情中带着严肃，“几张桌椅，一炉火炭，杯盘碗盏间便是一方江湖，你可懂得其中之道。”赵谦有些疑惑，看了看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清茶，微微摇头，他实在不明白陈默齐的意思，不过一个茶摊又如何与复杂的江湖相比，陈默齐见他这副样子便知他心中所想，“茶摊的伙计，眼光锐利识人更是一绝，一眼望去他便大概能知此人的品行性格，虽不都准确却也是八九不离十，正因如此说起话做起事才能滴水不漏，圆滑世故，你这个拥有识人之眼的人，与他相比如何。”陈默齐的提问让赵谦瞬间失语，只有赵谦自己清楚，他看错过多少人，判断事情时出了多少错误，现在的他已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睛，只是跟随心中的念头做出判断，赵谦的反应已经给了陈默齐答案，“终是根基太浅。”

茶已见底，该来的人还没有到，陈默齐随手捡了几颗石子放在了桌子上，挑了一颗不太起眼的放在了一旁，“江湖之大，大到总有人喜欢独处，游离群体之外，这样的人要么自命清高，要么性情怪癖，而朝堂却与之截然相反，游离在朝臣之外的，并不是备受排挤的，而是飞上枝头的，想要安定就要拔掉刺头，群龙无首才是收服人心的最佳时机。”话音才落，一旁的石子被陈默齐扔进了几步远的一处土丘上，松软的沙土瞬间将石子吞没失了踪迹，“石子经过雨水风沙的磨损，会变成了沙土，而这沙土却能吞没石子，百姓就像这沙土，重击之下只有被吞没的下场。”赵谦看着桌上的石子，又看了看几步外的沙土，口中轻声嘟囔道：“这便是不同吗。”陈默齐知他开窍了，继续说道：“江湖有江湖之规，朝堂有朝堂之则，天差地别但也殊途同归，唯有握住人心所向，即便情况如何复杂方能一击即中。”话说完，又拿了一颗石子丢了出去，还是那方土丘，这一次却安然于上，并未受沙土影响，“你的江湖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