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1/1）

子时过后不久，济城的大街小巷便都已安静了下来，守岁虽是习俗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更深露重的寒冬之夜，大半的人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是对陈府的众人来说，这个除夕夜怕是注定无眠了。

前厅后院，四处透着明亮却没见一个人，一直守在清儿门前的丝竹被赶回了房间，看着那个瑟瑟发抖却依旧在门口徘徊的身影，陈默清既心疼又生气，连吼了好几声才将人骂走，她知道丝竹担忧什么，所以也不会做什么令人担忧的事，陈默齐也回房陪孩子和琼儿了，成婚后两个人第一次分开，虽说都不是矫情之人，但面临分别也是不舍的，再者陈默齐也有些事要交代给琼儿，身为一城府台就这么不生不息的离开肯定不行，总要想些办法，再说扬儿，素日倒头就睡的他却少有的失眠了，坐在窗前发呆，自己都不清楚在想什么，向来很少插手家中的他忽然觉得很自责，父亲离世后的这两年大哥是有多辛苦，看看游手好闲的自己，只觉得无地自容，连他唯一能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好，这一次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护好清儿的命，陈默扬在心中暗暗发誓。

燕雀楼，唐浅房里，安静的街道漆黑的夜空，唐浅站在窗前感受着寒风的吹打，身后的桌子上趴着两个陷入酣睡的人，除夕这日楼中不营业，一众伙计也都各自回家了，只剩三个无家无业的人，唐浅约了昭儿和尚思谦一起吃饭，三个人边喝边聊，一不留神就喝醉了，唐浅的酒量好，眼看着他们俩倒在了桌子上。

酒喝了不少，唐浅的脑子却越发的清楚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自己也有些始料未及，攻城变成了围歼，对赵谦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不用顾及都城百姓的安全，行事也不再束手束脚，整个穆树都知道穆言冥是百年难遇的将才，年纪轻轻便可领军打仗，可却没有人了解同为皇子的赵谦的厉害，若不是在王府那些日子的耳鬓厮磨，唐浅可能也不会发现，对于赵谦他始终无法猜透，即便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可有一件事，他却始终无法放下心，赵谦的仁慈和心软或许会成为麻烦，尤其是面对血缘至亲，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对穆言冥下杀手，唐浅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若非济城这边自己无法离开，他肯定是想跟在赵谦的身边。

陈默齐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一点，比起心狠手辣陈默齐并不逊色于自己，甚至会更狠，再者有陈默清的病情催促着，陈默齐定然是想快速解决战斗，有了他的助力，一切都变得容易了，只要解决了穆言冥，便无人能在阻挡赵谦成为这穆树的主人，想到这唐浅的唇边竟微微带了笑，仿佛一切都胜局在握一样，只是一切却没有他想的那般好，至少对他来讲，是不完美的。

鸡鸣破晓，新的一年就这样开始了，丝竹这一夜过得战战兢兢，被自家小姐赶回了房间却也不敢睡，一直在门口留意着动静，直到天色微亮才打了会瞌睡，鸡鸣声赶走了最后的一丝睡意，偷偷溜到小姐房门口，确认人还在屋里才放下了心，可另一件事也让她为难不已，两位少爷一早便要离城，要不要提醒一下小姐呢，兄妹三人昨日是闹了些不愉快，可若是不去相送小姐会后悔的吧，想着的这会功夫，手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轻轻扣了扣门，“小姐，两位少爷今日出远门，您不去送送吗。”丝竹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屋内却无人应答，一夜无眠的陈默清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却执拗着不想回答，二哥还好，对大哥来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离开济城，还是为了自己，不去相送实在太没良心了，可昨晚的事情自己还没消气，去了便是先低头服软，也不符合自己的性子，正纠结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清儿，我是大嫂，能进来吗。”

济城主街，兄弟俩牵着马往城门的方向走，大年初一的济城少有的宁静，连日日营业的早点铺都没有开门，两个人走在其间连个人路人都不曾遇见，“哥，真的不和清儿打招呼吗。”扬儿看着并排而行的大哥轻声问道，“算了吧，那小妮子怕是还在气头上，估计也不想见我们，让琼儿去处理吧。”陈默齐淡淡的开口，正说着话的功夫便到了城门口，站在城楼下陈默齐微微出了会神，他终于有机会走出这座城，心中的滋味却别样复杂，兴奋中夹杂着些许的不安，更多的却是焦虑和焦急，“走吧。”片刻之后轻轻开口，兄弟俩策马而去，只留下身后飞扬的尘土，直到完全消失在官道上，城楼之上的两个身影才从暗处现身，正是清儿和琼儿这姑嫂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