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1/1）

牢中很安静，原本心下不安的陈默齐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清儿做事向来稳重，她明白家中的两位兄长会担忧必然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这个麻烦，若是猜的没错，他是想明白了，到了谈条件的时候了。看着陈默齐的眉头渐渐舒展尤子轩不禁有些失望，论能力论人品尤子轩自是无法与陈默齐相比，可论起察言观色却毫不逊色，再加上他比陈默齐年长，虽说交集不多却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在尤子轩面前陈默齐的伪装很容易被看穿，踏进牢中的那一刻尤子轩便看出陈默齐眉眼间的焦急和不安，显然是发生了事情，所以他才选择了拖延，想为自己多争取些筹码，可陈默齐那逐渐舒展开的眉头却说明了计划失败。

一刻钟后，终是尤子轩先沉不住气了，开口说道：“做官的感觉好吗。”虽说无关主题但也算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如坐针毡，如何算好。”陈默齐没有睁眼淡淡的回答道，接任府台有些日子了，每一日都仿佛置身战场，面对着不同的困境和难题，虽有能力解决却辛苦的很，想着父亲几十年的官府生涯陈默齐不禁感叹，也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父亲临终前的那番话。“哼，得了便宜还卖乖。”听着陈默齐的回答尤子轩很是不悦，认为这是羞辱，而接下来陈默齐的一番话却让他无言以对。

“你是我父亲唯一的徒弟，也是最出色的，可我却不喜欢你，你的眼神永远都是闪烁不定的，连我都看得出你的心性你觉得我父亲会看不出来，他只是相信你，相信在他的教导下你能变得出色，成为一个好官，可你却让他失望了，即便如此他在去世之前也未曾说过你什么。你问我做官的感觉，我的回答你却不满意，觉得我在嘲讽羞辱你，其实这才是我父亲最想让你参透的道理，可惜时至今日你依然不懂。”

“为君者，百姓为先，权利在后，为官者亦是如此”对于这番话尤子轩并不陌生，应该说早已听腻了，自拜了陈暮为师后这句话便一直是他的座右铭，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时刻铭记，可这句话却始终不曾进过尤子轩心里，为徒时他学的尽心只是想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尽管只是一城之地也倍感兴奋，终于熬到出师的这一日，当他身着官府坐在大堂之上满心欢喜的想要接管城池的时候才发觉了问题，在城中名士和三班衙役眼中只有陈暮，他们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因为陈暮，下令命令之后也是要经过陈暮的示下才能实行，明明自己才是这城中的官，可现实却是一尊徒有其表的傀儡，每个人都看得见却毫不在意，陈暮就像捆绑在身上的线，他让自己如何自己才能如何。

“呵呵。”一声冷笑在牢中响起，尤子轩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坐在一边的陈默齐，“曾经我也觉得他是个好师傅，敬重他爱护他，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欺骗。”尤子轩的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念，让陈默齐心头一震，他不太明白尤子轩口中的欺骗是什么意思，“第一次坐在堂上我其实很紧张，手心里都是汗，可我却不害怕，因为老师就站在我的身旁，不就算我做错也会有人提醒我，我很感谢他，可当我第一百次坐在堂上的时候老师却依旧在我身旁，我的决定他不认可就不能实行，城中一应大小事也都要经过他的同意，而我不过是他手中的傀儡，原本以为是老师不放心所以才不肯放手，直到一日我请求他将权利交还于我却遭到了拒绝，理由只有四个字，时机未到。”

陈默齐安静的听着尤子轩的讲述，他知道这些话在尤子轩心中藏了多年，今日终于说出来了，年满十六便出入衙门，陈默齐自然知道这些事，他看得出师徒二人因为此事而越发疏远，为此他也劝过父亲，毕竟尤子轩才是这一城之主，而父亲的一番解释却让陈默齐深感悲凉，“教导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心性，浮躁冲动行事乖张，这几年虽有所收敛却没有悔改，只是隐藏的更好了，你让我如何放心的将这一城的百姓交给这样的他，前车之鉴不可忘啊。”关于上一任府台之事陈默齐所知不多，父亲对此更是三缄其口，每次提及父亲的脸色都是那般的难看，在陈默齐的印象中这样的神情几乎从未出现过，多年精心教导却要付诸东流，父亲的纠结和难过可想而知，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对尤子轩坦诚的时候，灾难便来了，也证实了父亲的担忧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