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3-5（1/2）

蓝曦臣装作难过地叹了口气，复又微笑道：“沧浪之水清兮，我悦卿兮，沧浪之水浊兮，我心恒兮。”

周璨坐直了，怔怔地望着他，泠泠的月光如水，将她的脸洗出一种神圣的美感，蓝曦臣觉得她此时就像莲花座上的绝美观音，凝视着四海八荒，凝视着她的信徒，而这观音走下了莲台，走入了人间，化成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对着蓝曦臣说出了一句话。

蓝曦臣微笑着望回去，周璨低头轻轻笑着，垂下了眼睫。

蓝忘机是在凌晨听到蓝曦臣回到客栈的。卯时刚至，隔壁房间的门扉轻微响过，客栈伙计低声地说着话，转身下楼。蓝忘机轻轻将魏无羡的头挪到枕头上，起来简单穿好衣裳，未及梳洗，便敲响了蓝曦臣的房门。

门一打开，蓝忘机就瞧见了蓝曦臣衣衫都还算整齐，只是未带头冠，抹额也不见了，不由瞪大了眼睛，“兄长，你的抹额……”蓝曦臣欣然笑道：“送出去了。”脸色在薄薄的晨曦里也透着明媚春意。

蓝忘机松了一口气，又突然有些无所适从。兄长抹额送的那个人自然是周璨，既然送出去了，兄长还这么高兴，周璨当然是接了。但蓝忘机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言语对兄长道喜，只是打心底流露出一股快意，便尽数流露在琉璃色的淡淡眼眸里。

蓝曦臣让他进了屋内，关上房门，也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更换衣服，准备洗漱。蓝忘机在屏风前坐下，等了一会儿，问道：“兄长，接下来要如何办？”

“今日我便回云深不知处，向叔父及族中长辈禀报此事。我要亲自择白雁一对，央冰人过来行纳采之礼。”

蓝忘机听得嘴角微弯，真心实意说道：“恭喜。”转而问道：“周姑娘是天师门中人，她昨日在濯菡坊里的行为，必定也是替天师门走的一出棋。她与兄长联姻，除了父母，只怕还得要天师同意。”

正在挂衣服的蓝曦臣突然放下双手，叹道：“其实我也正担心这个问题。不过她说她愿意退出天师门，想来天师怜惜她，不会多加阻挠。但我最担心的还是叔父和长老们，对她多有成见。”

蓝忘机半垂着眼睫，盯着俺桌上的茶盏，沉吟道：“兄长的终身大事，族中自然是相当谨慎。但只要说服了叔父，余者尽可相安。”

蓝曦臣说道：“但愿如此。”顿了一下又说道：“我也有此信心。”

两个人又说了一阵话，蓝曦臣换洗之后要略做休息，几日来不眠不休的担忧，总算得偿所愿，休整之后便返回云深不知处。蓝忘机则要待魏无羡醒来后再决定何时启程。

魏无羡照例在辰时才姗姗醒来，梳洗时听蓝忘机说到蓝曦臣与周璨已商定终身，那一瞬间扭过头来，差点拉断了梳子，头皮被扯得生痛，脸都扭曲了。最后还是蓝忘机给他梳的头，束的发。

“蓝湛，我们为什么不跟泽芜君一起回云深不知处啊？”用早膳的时候，魏无羡终于想起一事，嘴里含着半块烙饼就开问。

蓝忘机早就在等他这么问了，缓缓说道：“我们多呆一日。”

“为什么啊？这洛阳城很好玩吗？”饼子有点干，魏无羡喝了一口面汤。

“都城繁华，处处盛景，与别处不同。既然来了，便多留一日，也无不可。”蓝忘机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看不出啊蓝湛，没想到你还挺爱热闹。是跟着我学皮了吗？”魏无羡笑靥如花，吃得越发有劲，三两下便将早餐吃完，喜孜孜的将蓝忘机拉到了街上。

果真是都城，一大早便行人满街，热闹非凡，各处店铺摊贩林立，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两人一路闲逛，面容既俊，风姿亦美，路人纷纷侧目，羡慕不已。魏无羡旁若无人，也不理会大姑娘小媳妇仰慕的眼光，见到稀奇便凑过去瞧一瞧，回头看到蓝忘机冰冻如霜的眼神扫伤了一大片女流之辈，又暗自捧腹，忙得不亦乐乎。

两人去白马寺参了佛，又到邙山探了幽，回程时已是暮鼓声声，依魏无羡的脾气本不欲紧赶慢赶的回到客栈吃饭，哪里累了随便吃点什么都没关系。但蓝忘机还是拉着他，甚至不惜御剑，硬是在酉时回到了客栈。

蓝忘机心中欢快，眼神中便时常有些特别的光彩，魏无羡问过他几次，“蓝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都被他以“替兄长开心”搪塞过去。这理由确实值得，魏无羡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好几次扭过头来观察他的反应，都被他天衣无缝的遮掩过去。

终于等他俩吃过晚饭，坐在大堂喝茶，看着的街上逐渐亮起的灯笼，看人流穿梭，魏无羡撑着脑袋，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门口忽然蹿进来七八个伙计，有的帽子飞了，有的鼻青脸肿，有的鞋子掉了，有的衣衫破损，连滚带爬地挤到他们桌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