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2-1（1/2）

好些宾客都惊叫起来，明知是那是有意编排的舞蹈，仍有几人甚至从座位上慌忙站起，不知道该不该冲上去托住那舞姬。

但蓝忘机眼力耳力俱佳，已经瞧见那十余个舞姬的手里，攥着些近乎透明的丝线，系在那正摔下来的女子盈盈一握的腰间。当她要坠落到地面的时候，那些丝线便被拉紧，舞姬绝妙地扭动腰肢，以一个惊人的幅度折叠起身子，豁然又大幅舒展，优美至极地旋转落地。鼓点声突然间密如爆竹，她下半身仅存的金红色纱裙像孔雀尾羽一样华丽抖开，随着身旁十余个舞姬同时用力旋转的身体，丝线将她的纱裙撕裂为十数片，仿佛闪耀华彩的羽毛随风飞扬。

十几位舞姬旋风般地退回到帷幕之后，密集的鼓点声突然消失，只剩下宾客们粗重的呼吸回荡在空中。舞台中央仅有那一位舞姬蜷缩着身体匍匐在地，像是不胜寒意，雪白的酮体还在轻轻颤抖，让人禁不住想将她搂进怀里。

像是从十分遥远的空中传来“咔”的一声响，舞姬的肩膀随之剧烈抖动了一下，沙沙作响，接着有间隙停顿，又传来三四声像是更夫的梆子声，舞姬从肩膀到手臂跟随那节奏甩动了三四下。她□□的手臂泛着月华般的银亮，手腕处与上臂闪闪发光的银环流苏摇晃，发出整齐悦耳的沙沙声。

众宾客已经隐隐猜到这位舞姬就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头牌，此刻见她仍然匍匐着，看不到面貌，连身段都只是方才惊鸿照影，瞬间掠过，但看她灵动的手臂，纤长玉润，十指尖尖，蔻红点点，柔若无骨，已经令人酥倒。玉臂随着那声音抖动的几下，仿佛每一下都敲打在众人的心尖上。

她背对着宾客，又匍匐在地，脸孔隐没在烛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后颈的线条长而优美，犹如天鹅的曲项，连接着头顶的云鬓和线条迷人的肩背。越是看不到她的容貌，越想让人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不少人把脖子伸到了极限，想从那模糊的光影里提前窥视，却憾然无获。

蓝忘机面对女子，向来波澜不兴，从未有过心摇神驰的感觉，但见这舞姬的姿态，竟然从中体会到了 “撩人”的美感，虽不会为之迷醉，但也理解这些宾客们个个心如火燎的心情。

一念之间，情丝所牵，他转头去看唯一能让他迷醉的那个人，那人嘴角弯弯，纤长的手指间灵活地滚动着一颗李子，偶尔往台上瞧几眼，便又垂眸继续剥李子皮，果盘里已经堆起好几颗无皮脆李。感受到蓝忘机的目光，魏无羡转过头朝他微笑了一下，眼睛特别闪亮。蓝忘机心中一颤，觉得那眼神里好像有什么洞明的意味，耳根一热，忙撤回了目光，转头去瞧蓝曦臣。

蓝曦臣自打那绿衣男子沉醉于表演而终止了谈话，周边也都没人再跟他搭讪，就只能随着大流望着舞台。虽然他看似与众人一样，沉醉于舞姬的风姿，可蓝忘机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并没在这轰动洛阳的头牌之上，深沉忧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蓝忘机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任谁也没有料到，姑苏的蓝氏双璧，谁都认定将要孤独终身的那个，一早就动了凡心；人人皆以为必会春色满枝桃花沾衣的那个，却是年近而立稳如磐石。这个终于让蓝曦臣初尝相思滋味的周璨，现在看来千般诸好，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让蓝忘机想起来就不能放心。

他这里心思转动，也不过就是弹指之间。敲击声带着跃动的韵律突然不间断地响起，那舞姬抖动着全身，将身子一点一点抬起，双手保持着大开的姿势，每动一下只略微变化一点，又好像根本没有变化。但只要连续不断的注视着她，就会发现这么一点一点的微动，竟然有种摄人心魄的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夏夜微风吹进大厅里，烛火微微跳动，她遍体发着光，像一尊久睡千年，一朝初醒的神祇，试着活动僵硬的关节，一步一步走入人间。她妙曼的曲线，随着抬起的身体，逐渐展现在众人眼前，又随着韵律的抖动，让人心神荡漾。这时所有人都看清了，她并非□□，而是穿着极为贴身的小衫，半露玉臂，这衫子跟她的肤色几乎完全一样，混入了银丝，发着银光，而她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涂了亮亮的银粉，整个上半身浑然一体，乍看之下就像未着寸缕。

她现在曲着膝盖，身躯半倾，背对宾客，双手呈白鹤展翅状，半立在舞台上，腰身极软极细，而她身子弯曲的幅度又特别惊人，仿佛哪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立刻折断。而那急促的敲击之声，像催命的符咒，牵引着她不得不随之而动，手臂上的银环流苏持续发着 “沙沙”的细碎声音，悦耳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