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义3-3（1/2）

他在透过窗棱射进来的光线里醒来，听到外室蓝忘机与蓝曦臣在说话，便悄声起来穿衣服，一面听他两个说什么。这时蓝忘机说道：“兄长之意，经过昨夜的警告和冷待，今日来人会减少一半？”

蓝曦臣答：“是。温氏当年被剿杀殆尽，就算有漏网之人，身负血海深仇，保命都来不及，哪里会为了家赀出来自认。”

蓝忘机又道：“是。这些所谓温氏后人，被人推出来冒充，不过是为了争夺聂金两家吐出来的温氏家赀。其中又以聂氏为多。”

蓝曦臣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怀桑毕竟年轻，即便心底清楚，也没办法将他们送走。”

蓝忘机低声道：“多藏必厚亡。但倘若还有人仍然要来呢？又如何应对？”

蓝曦臣悠悠的声音传来：“若仍有来的，那么先摆出笔墨，让他默出温氏一族自温若寒高祖起，五服之内的族谱。”

魏无羡听了暗暗叫绝：“不要说默出温若寒高祖起五服之内的族谱了，只说温家嫡系一脉，从温卯开始到温若寒的家族人物谱，仙门百家里能从头到尾搞清楚的，估计不会超过五个。而作为温氏子弟，连族谱都不清楚，那又有何面目说自己是温氏族人？这样一来就可以将大部分人挡在外面。”

当年蓝启仁那样苦口婆心，软硬兼施，单单只是要求记住各家嫡系而已，已经让一众世家子弟弄了个痛不欲生。聂怀桑更是一说到人物家世就要撞墙，名字不仅拗口，字号越加繁复，就连魏无羡自诩奇才，背这个时也还是下了些功夫，那还是为了不输给蓝忘机。当年在几十位世家子弟中，世家人物考这一科得了甲等的，就只有他和蓝忘机两个。公布成绩的那天，魏无羡记得那时蓝忘机终于拿正眼看了他两眼。

往事如昨，昔日凌霄孤高云中雁，今做白首缠绵枕边人。魏无羡低头穿衣，无声的在嘴边漾开一朵笑意。

蓝忘机的声音有些迟疑：“但世上仅存的一卷温氏族谱，被叔父放在禁书室里，也没带过来。倘若有人做了充足准备，能够全部默写出来呢？”

蓝曦臣像是轻轻笑了一下：“几乎没有可能。就算有人提前做了准备，当众默考，心中有鬼的话，最容易记不住。”

蓝忘机又说道：“成人可以用这种方式试探，但若是小孩子呢，还有小孩子被人推着说是温氏后人。”

蓝曦臣几乎没有停顿，一口气说道：“有人推着他人冒充温氏族裔，想占据温氏的产业，就得自己拿出足够的佐证来。推个小孩子到前面来，既不能证明他是温氏后人，也不能证明他不是温氏后人。可倘若要继承温氏的产业，必须得证明他是温氏后人才行，这可不是我们该去做的事。小孩子拿不出佐证，就是没有佐证，直接回绝就完了。”

“只怕这些背后的家主们，会心生不服一，个劲的往上闹去，金麟台那边迟早会有所动作。”蓝忘机仍不放心。

蓝曦臣回答更加轻松：“这完全不必担心，倘若他们闹到金麟台那边，阿瑶必定会来问我的意见。”

蓝忘机迟疑了一下，略显谨慎地问：“倘若这些小家族的后面，是同一股势力在推动呢？”

有短时间的沉默。“你还是不放心阿瑶。”蓝曦臣些许叹息着说道。“世人对他成见很深。但我所知道的他，确实值得我信任。过往他处在金光善的种种威压之下，尚且能够怜贫悯弱，尽力周旋，如今身处高位，更是多方奔走，关怀众生。就连朝廷对仙门重征赋税这一事上，阿瑶的反应，也远远不如我们三家激烈。”他轻轻喟叹一声，说道：“倘若不是去塞外走了这一趟，我原本也对这事抗拒的很。在此等大事的眼界上，我竟然还不如他。”

蓝忘机只能继续保持沉默，也算是默认了蓝曦臣的说法。

又过了一小会，蓝曦臣问道：“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魏公子会不会已经醒了？”

蓝忘机轻轻答道：“醒了他是会唤我的。”

蓝曦臣像是无声的笑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停顿，接着轻轻地说道：“为何不在我房里说话，在这里说，魏公子醒来多有不便。”

“他这几天多有劳顿，我怕他醒过来找不见我着急。”蓝忘机仍然如实回答。

魏无羡听见蓝曦臣似乎又暗自笑了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看魏公子待你，也是情深如此。原先我还怕你与他之间，并不对等，如今看来，这担忧已是多余。”

他们有一阵子的沉默，然后蓝曦臣坦言道：“为兄心底甚安。”接下来蓝曦臣好像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甚安。”衣服悉悉索索声响，似乎已经站起来往外走去。

“兄长慢走。”蓝忘机起身送蓝曦臣出去，掩上房门，转身到内室去看魏无羡。瞧见魏无羡已经穿好了一半衣服，脚步轻微一滞，才缓缓走进来，站在榻边，给魏无羡递上外衣的腰带，问道：“醒了为何不唤我？”

魏无羡转动黑漆漆的眼珠子，亮亮的盯着他，笑道：“我是那么没羞没躁的人吗？什么醒了就一定会唤你，见不到你还会着急……你让蓝大哥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