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1/2）

阿无是一路小跑着来的。她什么也不懂，就只能在后厨中打杂，因资历浅又不会法术，所以经常会被其他妖怪欺负，有时被打得凶了，她就缩在角落大哭一场，每日她都数着时辰，就期待着去禁殿给谪仙姐姐送药的那刻。

“你来了？”听到动静，澹台静宸温和地问道，阿无看到澹台静宸这一笑，顿时觉得天上宫外冰雪消融，万物重现了生机，她忘记手里还端着药，差点儿又踢到了火炉。

“你小心些。”澹台静宸说了一句，摇了摇头，这个阿无冒冒失失的。

澹台静宸这关心的话，让阿无笑得合不拢嘴，她点了点头，又想起澹台静宸根本看不见，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一点，于是忙站到她背后写道：“嗯嗯，我给你送药来了。”

手又像往常一样，被阿无塞了碗热汤药进来，“谢谢你。”澹台静宸将药放到鼻前闻了闻，放了下去。

“你是怕苦吗？”阿无以为澹台静宸是怕苦才不喝，这些天她都没怎么见澹台静宸喝过药，但是不喝药怎么行呢，那眼睛就好不了了，阿无很想澹台静宸的眼睛恢复。

澹台静宸也不回答，她不能告诉她，自己不喝是因为这些药根本没用。阿无看澹台静宸沉默，便觉得自己是猜中了谪仙姐姐的心思，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没关系的，我早就想到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东西。”阿无又往澹台静宸手里塞了什么，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弄到的。

澹台静宸摸了摸，认出那是糖，一块最普通的方糖。当初有个人也是这样，怕药太苦，硬是喂她吃了颗糖。

澹台静宸把糖含在嘴里，甜味瞬间从舌尖弥漫开，“怎么样？好吃吗？”阿无又在澹台静宸的背后写道。

“谢谢你，阿无。”澹台静宸说得很慢，白绡下的眼微颤了一下。

阿无的脸一下就红了。

阿无这个人没什么心机，反而是个很简单得近乎有些傻的人，相处起来很舒服，如果人人都能那么简单就好了。

慕笙歌一连半个多月没有来禁殿，林亦欢一直守在殿口，她又不能进去，但心里担心着澹台静宸的情况，于是这天阿无来送药时，林亦欢将她拦了下来。

阿无吓得一抖，还以为是林亦欢发现了什么，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一藏，那是她刚刚从后厨偷的，阿无的动作林亦欢看在眼里，她往阿无身后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而又凝视着阿无的脸。

阿无躲闪着林亦欢的视线，毕竟做了亏心事。林亦欢端详着阿无，她长得并不好看，瘦瘦小小脸上反而肉嘟嘟的，看起来胆子也不大，至于五官勉强算清秀吧，只是……这眉眼低垂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林亦欢竟觉得有些像那个？不过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样？”林亦欢摇头问道。

阿无已经被吓到了，心里直呼完蛋，哪里还顾得上林亦欢说的是什么，她把手死死背在身后，一个劲摇头，急得眼都红了，林亦欢见状也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也怕阿无真的哭出来，只好松口：你快进去吧。”

阿无佝着背，转头就抱着东西进了殿，那眼神就跟个小老鼠一样，生怕又被林亦欢叫住，看着阿无这般胆怯，林亦欢更加否定了刚刚那个想法。

澹台静宸靠着殿门坐在月光下，还是一身白衣，还是雪白的白绡，还是清清冷冷的气质，但阿无知道其实澹台静宸并不冷，她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我来晚了，药都快凉了，你赶紧喝了吧。”阿无将药和糖都塞给了澹台静宸。

掌心的温度很清晰，似乎比神农木还要厉害，澹台静宸笑了笑，果真喝了下去。

阿无傻笑起来，不过没一会就蔫了，虽说蒙着白绡的谪仙姐姐也很漂亮，但是阿无很想她好起来，于是忍不住写道：“为什么都这么久了，你的眼睛怎么还是不见好转？”

“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澹台静宸看不见，就意味着很多东西她都不用去面对，眼睛会骗人，失去眼睛也可以骗人。

但阿无不懂为什么看不见也会好？她只是想：要是自己瞎了，也不知道哭成什么样，所以盼望着澹台静宸赶紧好起来。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你尝尝看？”那是阿无在后厨偷了，其实也不算是偷吧，那东西就放在灶台边，也没有人碰，就像是故意让她拿的一样。

“好啊，谢谢。”澹台静宸笑道，不同于旁人疏远又陌生的笑，是曾经只有慕笙歌才看到过的笑容，澹台静宸竟朝着眼前这个人展露了出来。

这一切都看在慕笙歌的眼里，透过幻镜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澹台静宸的笑。容华殿外的风很大，呼啸狂吼，吹落了一地的树叶，慕笙歌拿着酒盏的手死死地捏住，嘭的一声酒盏碎了，扎破了她的手，血顺着指尖流到地毯上，为它点上了几朵红梅。

这一次，阿无塞到澹台静宸手里的是一碗热粥，一碗青菜肉沫粥，少盐少油，慕笙歌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