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1/2）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过了子时了。”

密林中骤然点燃一簇微小的火苗，淡黄色的火光驱开黑夜的一角，照亮执火的一只修长的男子的手。

岳景宁转过身，火苗的微光便也扑在身边的许麟书衣襟上，浅青的衣色在昏黄中混淆了颜色。

岳景宁道，“我们该回去了。”

许麟书点头。头顶的天空依然无限地黑。

别处师兄师侄也陆陆续续踏着地上的枯叶聚拢回来，有人执灯有人没执灯，一眼望去大约有六七人。

岳景宁双目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去，被看到的人或是轻轻一点头，或是对视着眨一下眼，示意自己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层层叠叠的山林不见有什么变化，但站在中间的人不知不觉中身后已多了一道护佑的屏障，只要这四十九道符文依旧在，庞大的毒瘴便侵犯不到青髓山分毫。

“好，从原路走。”岳景宁说。虽然自身还在这危机四伏的山中，但诸位师兄弟平安无虞地集合到了自己身边，防护也已经顺利布下，岳景宁悬着的心不由放下了大半。

众人依言动身。林间黑得几乎只能看见与自己相近的前后两三人，山上的树木大多都有大几十年的年龄了，粗的需两人合抱，细的也有盆口粗细，枝干极高，手掌大小的树叶也极高。伴随着风声时不时有树叶相互拍打的声音，还有鸣虫声与辨不清的不明窸簌声。一行人十几只脚踏在枯叶上的响声离得最近，也最令人心安。

夜枭声远远地响起来，像是笑声又像是孩童夜哭，尖锐回荡无穷。

许麟书记得出来时便听到过这种夜猫子叫声，不知道在哪里，却好像四面环绕，令人有一种被监视的不自在感。

平坦的落叶林走了一段，连接着的是一段下坡，这样的下坡往往被腐朽的残枝落叶覆盖，最为湿滑难走。走在前面的师兄弟伸脚下去之后，跟在后面的人不由放慢了脚步。

月亮渐渐终于从厚重的乌云后显现出来，此夜还不是十五之夜，所以月非整圆，但月色已经足够明亮。

忽然已经下在坡下的人呼喊起来，“那是！那是什么！”

许麟书等人寻声望去。只见七八米外下坡后的树林中骤然飘起数点幽幽的鬼火。悬浮在离地一尺多高的地方，越飘越近越飘越近，成双成对——那是低头前进的狼的眼睛！

在坡下的人此时再退回已经来不及了。岳景宁转头，两侧的丛林中很快也慢慢升起泛着绿光的圆点。

低哑的金属声，带着剑的人都在黑暗中拔出了佩剑。相互聚拢来围成一个背对背的圆圈，夜色再一次寂静下来。寂静得几乎感觉得到周围人的呼吸声。

兽类沾染着血腥气的齿舌间发出恐吓的低吼，坡下扑咬打斗和喊话声大作。岳景宁心道不好，坡下的狼群已经发起进攻，而它们在这里埋伏就是为了把己方众人从中间切断。

思量间，为首的一匹黑狼低伏下身体，率先向这边扑来。

岳景宁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话，“不要散开！”便挺剑迎上那眼露凶光的恶兽。

岳景宁手中的剑乃是两斤重的一把轻剑，清亮锋利，为平日习武所用。许麟书认识这把剑，却未曾见过它沾血的样子。

黑狼一扑落空，前爪重重砸向地面，而侧面刺来的锋刃在一瞬间贯入它的脖颈，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洒满了地下的枯叶。岳景宁转身，背后一头体型小些的灰狼也纵身窜上来，岳景宁手中清刃横劈，一剑斩向灰狼肋下，同时急退几步。剑刃砍断了几根狼骨，却没能贯彻，灰狼惨嚎一声，滚落在地，不住扭动躯体。

汩汩的鲜血淌成一股细小的涓流从剑身滑落，血腥气弥漫了整个空间，而狼与人的厮杀还在继续。“当”一声，两柄剑在空中相击，同时变势，共同刺入一头腾空扑来的野狼腹部。野狼闷哼砸落，两人撤剑，将年纪较小的两个师弟护在身后。其中一个又拔腿去驰援另一个正被双狼围攻的师兄。

人人的衣上都沾染了血迹，狼血和人血斑驳混杂，所幸还没有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