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1/2)
汉江支流的江水在两岸莽莽荒草间平缓奔流,一日之后水道渐窄,高山峭壁拥夹两侧,水上的船只也不得不蜿蜒而行。而这被山峰挤着的路程也不过只走了短短的一天多几个时辰,到第三日午时,一片宽阔浩荡的江面俨然出现在前行处。
不必船夫多说,众人都知道这是入了长江了。
远处的阳光投射在江水上,哪里都是波光粼粼的一片,好像寻不到太阳在哪儿。浅灰碧色的江水上掠过三四只结伴的鸥鹭,一边飞一边鸣,越来越远就化作芝麻似的几个小点。
从汉江来时汉江的主流也宽阔,但此时与这江面相比,却仅像是俯首的小臣。远处的江流不知有多远,四面的水波也不知有多少,它早已不屑于别人来夸它宽阔,因为宽阔一词本就是上天造物时赐它的神冕。
洛风时出了船舱,在甲板上极目远眺一会,回来就听到船夫向船舱里招呼,要在这入江口靠岸修整半刻。
“这是哪里?”许麟书问。
洛风时摇了摇头,往左往右看都能看到远处隐隐的群山,江边上用木头搭了个不大不小的码头,顺着码头的方向看才能看见挑行李的挑夫,卖东西的商贩,更远处有些街市和人家,
“这儿的人都管这里叫渡头,地理位置上应该与古荆州比较近。”
许麟书又问,“要下船用饭吗?”
洛风时说,“向岸上买点东西带着罢,船公一刻就回来,早上那云不对,怕晚间江上要起风下雨,赶着先把这段儿江口的水道走完。”
许麟书点点头。
这依靠渡口形成的商市并不大,离渡口近的地方也建了茶楼饭馆,甚至还有毫不遮掩的花柳巷子,高低错落在一起,落满了长年累月的灰。远些的地方则回归这里本来该有的面貌,只是一些种着庄稼的农田,远远有些土房子。
洛风时二人没有走远,上了渡口便在十几米内逛逛,左右船还在视线内。
“老丈这包子什么馅儿的?”离岸近的地方摆了个包子铺,在人来人往中间腾起白雾,洛风时路过时正好见那老丈攥着块湿布掀起蒸笼来,便上前问道。
“时候晚了,剩下的不多了,笋丝豆腐皮儿,萝卜肉的也有,”那老丈抬头见是两个衣着齐整的年轻客人,手脚麻利地掀开来蒸笼给洛风时看,笑呵呵地招呼,“八文十文,看郎君要哪一种?”
蒸笼乍然打开的白汽散去后,热腾腾的竹底上现出三个白乎乎的圆包子来,每个都趴着,足有碗口大,皮薄处微微浸透了馅儿的色泽。
洛风时看着就知道是好手艺,两种各要了两个,笑道,“有这手艺,还在这儿摆摊?”
“郎君果然是明眼人,”那老丈眉开眼笑说,一面弓着身子往蒸笼里放上新的,一面使个眼色,向洛风时指指身后远处的茶楼,“我就是那里头出来的,做面点,做了三十年啦。”
“怪不得,“洛风时说,又问,“那怎么不待了呢?”
“哎呀,郎君刚下船,还没去过后面街上吧,”老丈向他摆手,“除了那些个修船的,其他的酒楼饭馆哪有什么人影,十家里头九家都是空的!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来往人客虽多,然而从前过路客都是身上带着银票的老爷,现在见不着了。”
老丈边说边摇头,“北边还好些,越往南边西边走,这几年收成不行,匪乱也多,不怎么安生的。偏偏赋税一点儿没减,不光我们,再后头那些靠田吃饭的人家也不好过。”
“我们两年前从水路走的时候,应该也路过了这里,那时还不是这样,”
洛风时闻言不由皱眉道,转头看了许麟书一眼,又关心问道,“蜀地也这样吗?”
“这我就不知了,”老丈由着他的话好像也忆起从前,停下手中的活,叹着气自嘲说,“现在卖包子,八文一个,船上人都嫌贵,我一天也就赚个百十文,”
老丈的目光越过洛风时与许麟书,也越过渡头的来往行人,浑浊的双眼里映出天边的亮光,然而少顷却一边摇头一边咧嘴笑开,
“再过两年呢,哈哈,我只盼着能有现在一半我就谢天谢地喽…”
如船公所料,天色将暗的时候江上果然刮起风来,又噼里啪啦下起了雨。所幸最险的一段儿水道已经走完,夜间风虽大,却也只是把江面上飘着的船舱吹得颠簸摇晃,用不着多加忧心。
舱上的房间都是长条形,一边是床榻,一边是简易的桌椅,中间就用竹帘间隔,空间不算大,点一盏小烛便能将半边地方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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