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1/2)
华灯碍月。那地方几条街的秦楼楚馆好似长得走不完一样,慕容良也不知道自己在飞檐逐渐穿梭了多久。
灯晖与管弦声看久了听久了就好像化作一团团迷迷蒙蒙的雾,慕容良感到胸中的伤势翻腾着发作起来了,令他有种想歇息低咳的欲望。
但是还不行,因为他的身后还有四道黑影。
果然如他所料,他退走后不久那四个神秘人就追了上来。不过好在他的轻功不算差,那四个人的轻功又称不上好,所以尽管他们有四人却依旧总与他之间相差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这五十米放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或许没什么用,但是在这高楼重叠的烟花巷中却是有用得很。
慕容良有意吊着他们,叫他们时而能看见自己,时而又看不见。终于在某拐弯处加快了脚步——他是故意让他们看见自己加快脚步的,然后只一眨眼的功夫,身穿金色墨氅的年轻男子便就这样从绣罗叠彩的烟花巷中消失了。
不管他使了什么手段,现在他必定没有走远。
四个蒙面人在这雕梁画栋间已经被绕得头脑发晕,此时眼见目标不在,心中一急,四个人更加快了脚步。
慕容良能听见四双鞋子的声音从自己头顶的瓦片上踩过去,有的轻,有的重,但总体来说都不太轻,这四个蒙面人的轻功都不大好。
或许他会这样想,是因为他的轻功比那四个人好很多,这是积年累月锻炼下来的结果。若没有这样好的轻功,他早已会死很多次。
等那四个人从房檐上冲过去之后,慕容良敛衣从错落的檐角中闪出身来,轻盈得好像一只黑色的燕子。
这只燕子现在也很累了。
他白日刚与萧一行一起从外面回来,晚上也没有休息,更何况他身上还比之前多了不轻的内伤。
慕容良翻身从这层的檐角落下去,正落到一单微黄的小窗面前。他稳住身形时发出了些声音,他想屋内的人如果细心可能已经听见了。
但这不大的落地声还不至于引回方才的四个蒙面人,如果屋内的女子不在打开窗户时尖叫起来的话。
慕容良伸出手从那纸窗外面轻轻敲了敲窗框。
这是他的一种习惯。
如果有其他小楼中的人此时打开窗户看到他的话,一定会觉得这画面奇怪的很。一个衣着不菲的年轻男子低身去轻轻敲一扇纸窗的窗框,这个年轻男子身在一座小楼的第三层,而这座小楼又身处一片花红柳绿的红灯区。
吱呀一声,窗户被从里面推开,慕容良刚刚能看清是个年纪不大的红衣女子,“请问…”
他话刚出口就觉得胸中一阵血气翻涌而上,身体一时没稳住,向窗中翻斜而下。
“咦”,那女子及时退开一步,算是没被他砸到。转而一双凤眼又惊奇又打量地看着他。慕容良一手撑地,低头用衣袖从唇边擦过去,有些血色擦不掉,便在下颚边沾上殷红色。
装饰精巧的室内点着暖炉,外头的寒风吹不进来,因为女子很快又把窗户关上了。这小楼里明亮宛如白昼,楼下琵琶丝竹声、婉转的歌声隐隐传上来,好似和外头竟在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慕容良胸中生疼,在这令人眼花的亮光与暖意中间大脑空白了一会儿,再回过神时有温烫的液体碰在唇边,女子已将他扶在一张椅子上,正歪着头用个茶碗喂他热水喝。
楼下唱曲的人已经不唱了,但叮叮当当的琵琶声还在弹,好像是这个地方固有的一种旋律,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有一个时辰不浸泡在这珠玉般的旋律中一样,整座红楼都被泡得酥松醉软。
慕容良微微偏过头示意她“不用了”,瓷杯便随即退下去,娴熟得像早做过千遍万遍。红衣女子依然歪着头,一双漂亮的凤眼亮亮的,带着笑打量他——那绝不是仰慕引诱,或其他花楼女子惯常对男子做出的神情,反而像一个高兴的小女孩刚刚得到了一个极有趣的玩偶,又是好奇又是试探。
“谢谢你,”慕容良看清她的模样,点头道谢说。左手从怀中取出几锭银子,又两个金锭,还有几张银票,一齐摊开在桌边,“这是我现下可以给你的东西,不知可否略作谢资?”
红衣女子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更盛了。
她却也没说话,只是径直地从桌上挑了那两个亮闪闪的金锭。然后撅着嘴转头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推门进来,那两个金锭已经不在手中了。
这回她才又重新在桌边坐下,挑了张五十两的银票细细叠好藏在抽屉里,剩下的就都推还给慕容良,凤眼盯着他看,宛如在看一个傻子,笑音似一串叮叮当当的铃铛,“谢我可没用,你得包我才行。”
话音落又加上一句,“唔,我叫白玉。”
女子虽说自己叫白玉,然而看她从头到脚却好似没有一处与这“白玉”二字有任何联系——身穿一件水红对襟小衫,系腰束一条同色罗裙,衫子薄得看得见里头的抹胸,腰间绛色细丝带。嘴唇鼻梁并无十分特别之处,却唯独那双凤眼极灵气,眼尾微挑,含笑时又娇又俏,好似把五官全脸都点亮了。
白玉问,“不知郎君怎么称呼?”
“敝姓慕容,名良,”慕容良又说,谦和客气得好像在谒见别派掌门,右手笼在袖中,左手却不禁扶在襟前。
“慕容公子,”白玉瞧着他,又抿着唇笑起来。见他神情疲倦又显然负伤,很快无需吩咐便极通情达理地款款走到床边去铺床,抬手将纱帘挂上钩子时还在不住地偏过头偷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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