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哨（2/2）

师父师兄道他恭敬端正，家中长辈也瞧他说稳重能成大器，却忘了这最稳重的一位公子其实偏是最出格的一位。

“你要的画我已经画完了，放在我这，恐怕你不能时时来看，阿明若是喜欢就拿走。”许麟书道。

宋明指了指宣纸上的青山，“那小舅舅就看不到了。”

许麟书道，“这山是我画出来的，你信不信，无论隔着多远我都能看见。”

“要是以前说，我肯定不信，但现在我有点信了，”宋明道，“礼尚往来，小舅舅帮我画画，我也不能白拿，这样，我有一个礼物要给你。”

许麟书说，“礼物？”

“是呢，好巧不巧，”宋明说，“姚舅妈从前都把这些东西锁在抽屉里，管得严严实实的。可是昨天我去她那里玩，就看见它摆在桌子上，旁边也没有人，我想着或许有用，就……拿了一下。”

宋明拽过小舅舅的手，放在手中的的是一把凉凉的钥匙。

“我刚开始不知道这是哪边的钥匙，但今天早上二舅舅忽然跟我说，府上有后门，是他从前为了溜出去玩派人开凿的，后来被姚舅妈锁上，这两天钥匙却不见了，让我走路留意留意能不能捡到。”

宋明想了想，抬头看许麟书，“其实我觉得，他们好像是故意的。”

洛风时靠在藤蔓边，用手指在地上画一副地图。壁上炬火的光落下来，照着少年人。他像是在沉思，低垂的眼睫投下一小片影，半边脸映着橘色的火光，亦有种鲜明英气。

眼睫的影动了一下，少年人直起身来，很随意地歪过头轻轻撞了撞身后的铁栏，与其说是什么暗号不如说是百无聊赖的牢骚。

洛风时听见那边有人过来，压着声音说，“一百五十到两百人？差不多吧。”

那边的声音“嗯”了一下。

他们被关在这里没法探知四周情况，只能通过每日送饭的狱卒对话中提及的东西猜测整理信息。

洛风时回忆道，“关我进来时，他们大概走了二十分钟。但那时候我的眼睛被蒙住了，不知道有没有绕路。”

张大将在那边说，“他们蛊惑的百姓很多，不缺开山的人力，即使绕了路，从这里出去也不会近。”

“若是他们有两百人，便足以在各个岔口布下巡逻，更不用说机关。”

洛风时短促地叹一声，“照你所说，我猜是这样的。”

洛风时伸出手，指尖划过地面，捻起地上的碎土石在手中搓了搓，“我们虽然在洪玉的地盘上，这里却和他居住的地方不在一处。这座山的山石很松，他若是想大兴土木，绝不会将自己的居所选在这么个有坍塌危险的地方。多半这里与他那边只是有通道相连的关系。”

张大将说，“他只是替他叔叔关着我们罢了，这小子狂妄无边，哪里会亲自看守人质。”

“他武功怎样？”洛风时问。

张大将说，“我没见过他，只知道与他叔叔是一路，邪门妖异，听说颇为厉害。”

洛风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大将算不上鬼山帮弟子，武功并不精，手中没有武器。洛风时虽有小成，没有佩刀在身却也难以一挡百。更何况还有一位身份重要的腿脚眼睛脾气全都不好的杜老先生。

如果守在山洞各处的人被引开……怎样才能引开呢……

洛风时在大脑中思考，他所有的不过一柄匕首，还有那个白毒老在鬼市上塞给他的藏着一滴“秋弦”的空心扳指。

炬火在他头顶劈里啪啦地燃烧，突然他感觉背后的人伸手推了推他，语气中藏着压抑不住的警觉与惊讶，“你有没有听到种声音？”

张大将一瞬间像换了一个人，洛风时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静静聆听了一会儿，几秒的静默漫长地宛如数年，然后他用唇语回应道，

“尖细的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