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今生雨中泪 来世踝上铃（63）（2/2）

这正是此刻慕言想法，尴尬地说：“我们没有带伞，还是打车吧！”

“没事儿，我喜欢淋雨。”空瓶子取下鼻梁大框眼镜，反复擦拭：“给我唱首歌吧！上次在ktv听你唱过，喜欢听你唱歌。”

慕言感觉自己上次在八音盒唱得其实并不怎么样，不知对方为什么喜欢？女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自我感觉并不好，人家喜欢得不得了！既然瓶儿有要求，他也就从其言，开始吟唱张信哲的歌，从《爱如潮水》一直到《从开始到现在》……张信哲的歌，难度更大！所幸不是ktv，唱不上去可以躲懒，哼哼两句也就蒙混过关了。

省城午夜时分难得的安静，仿佛整个城市一同进入了梦乡，偶尔几辆出租车亮着远光灯从马路上豪迈地呼啸而过，稍纵即逝！红色尾灯在马路上划出一道华丽光弧。

两人不约而同没有打车，享受片刻的宁静。那天，慕言还唱了许多歌谣，具体唱了些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沿着马路不停地走，走了很远很远，并不感觉累！真的希望永远这样走下去，不问西东。

瓶儿睫毛挂满水珠，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许多人喜欢隐藏悲伤，选择洗澡时候哭泣，一则哗哗水声可以隐藏哭声，其次泪水也可以消失水中。这样的悲伤不为人知，更加让人心疼！

雨中哭泣，同样也是这样一种悲伤。

电影《银翼杀手》结局，洛伊对德卡说：“我所见过的事物，你们人类绝对无法置信，目睹战舰在猎户星座端沿起火燃烧，看着c射线在唐怀色之门附近的黑暗中闪耀，但所有这些时刻终将消失于时光中，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确实，所有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

青春不是强情节故事，没有戏剧性起承转合，也没有突发事件引发强烈冲突！它就如同一条小溪，细水流长，由一个个闪光时刻组成。然而，这一切终将消失于时光之中，尘封于历史和记忆深处，如同眼泪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

寝室门口路灯下，慕言拥抱了空瓶子，身高一米七八在男生中不算矮，可空瓶子是典型高妹儿，即便不穿高跟鞋也比他矮不了多少：“小时候吃什么长大的？一个女生居然这么高！”

空瓶子手指插入对方微微鬈曲的头发，鼻息闻着清新烟草味道：“其实，我也不喜欢长得太高，怎么讲？有些自卑。如果你不喜欢，以后不穿高跟鞋就是了。”

大门已经关了。

对于慕言来说，周末出去玩回来晚了经常翻墙回寝室，司空见惯，轻车熟路。年轻人身体好，动若脱兔，麻利地几下就攀爬过去。对于空瓶子却是难题，怯怯地低声说道：“阿姨，能开一下门么？”

守宿舍的大妈睡得正香，大冬天自然不会起来开门，不耐烦地说：“自己翻过来嘛！”

空瓶子瞬间石化，额头冒出了三条黑线。

“你能行么？要不然，我背你。”

瓶儿脸红了，缓缓爬上铁门。慕言在她身下保护，迎面看到了腰部格子裙里露出一线内裤。威廉·福克纳小说《喧哗与骚动》最初源自一个意象：小时候祖母去世夜晚，凯蒂爬上梨树朝窗窥看丧礼，弄脏了衬裤。与此同时，昆丁、杰生、班吉和黑小孩们仰望衬裤上的那摊湿泥巴。凯蒂贞操，象征整个家族兴衰！整本书不过是扩充，不断地将这一场景发扬光大，从不同角度为读者将这个故事叙述完整。

那个夜晚，慕言扶着女生寝室铁门，望着瓶儿后腰蝙蝠刺青纹身，也想起了这样一个意象。蝙蝠有福的谐音，也有福的寓意。瓶儿回到寝室之后，慕言突然来了灵感，给她发了一首原创诗歌《吸血蝙蝠》，仿佛一顿黑暗料理：

非鸟非兽自一家，倒吊众生随风挂。

心寒嗜血飞絮落，不是人间恶之花。

“这么暗黑，借鉴了西方吸血鬼吧？你的眼神确实以非同一般角度颠覆爱恨，对事物看法也不一样，高低厚薄，黑都变白。不过，末尾咏絮喻花，似乎又给出了一点点希望，留了一个光明的尾巴……”

“太过绝望也不行，总得给出一点点希望，这样方才衬托光明的可贵！给你的书加一点内容，不知道能不能用？”

这首诗可以用于丰富秦眉玉这个人物。空瓶子似乎又有了创作的灵感，不过没有打开了电脑，因为小说已经写完了。她想起了今天在天桥下见到的花农，掏出手绢，望着帕上血珠出神。此刻，肺痨病人擦拭之时残留的旧血渍早已干涸，变成了深红色，确实像那枝俊俏红梅。

空瓶子一时心血来潮，寥寥数笔，在手绢上画出几树梅枝，将血点装饰成为红色梅花。远远望去，梅枝素淡清雅，梅花娇艳欲滴，芬芳凛冽，香雪似海，扑鼻欲醉！

鲜花总有凋谢时候，也许只有艺术才能得以永久保存。

当年，李香君以死相抗，血溅侯方域定情诗扇。此后，杨龙友将扇面血痕点染成桃花图。这就是贯穿孔尚任创作的传奇剧本《桃花扇》全剧的桃花扇来历。瓶儿受到花农启发，此举同古人交相辉映，算是向李香君和杨龙友致敬的高级行为艺术了，堪比黛玉葬花。后事如何？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