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2/2)
“嗯。”夏侯玄点点头,“舅舅以前也在这里读书。这是我第一天上学堂时,先父教导我的。”
他们甥舅二人说话间,不觉已经到了堂前。
有些孩子是夏侯玄同僚好友家的,认的他,蹦蹦跳跳地过来招呼。口里叔叔伯伯地喊个不停。
夏侯玄将司马炎推到他们中间,温和一笑,道,“去吧,好好念书。”
目视着一群孩子进入学堂,夏侯玄在原地伫立片刻,才背着手信步往回走。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 教学为先……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
不久,里面便传出阵阵琅琅读书声。
“你待这小子不错嘛!”李丰笑道。
夏侯玄一拉缰绳拨转马头,笑了笑道,“听炎儿说,学堂的同伴们似乎不太喜欢他,我就跟他进去看看。他年纪还小嘛,上一辈之间的恩怨是非,与孩子无关。”
“这孩子装得可怜,实际上鬼马灵精,瞧着比他爹小时候还要有心眼儿得多。以后,还指不定会怎样呢?”李丰笑着摇了摇头。
许允也笑着点头,“对了,我方才又突然想起一处好地方来,离这儿挺近的,还记得致知堂后面里仁巷尾那家老杨面馆吧,咱们去过两次的,那家面很是地道。”
李丰也附和同意,“我记得他家的驴肉汤面甚是滋补,小菜也甚是清爽,今儿不如一道去那里坐坐如何?”
行啊,那就先去老杨面馆,改日再去荟萃馆。夏候玄表示赞成。
不多时,他们三人便到了一家挑着“老杨面馆”招子的店。这家店在街角,店面不大,却收拾得极干净。
“哎哟哟,几位大人,可有些日子没见着几位贵客了!怪不得内人方才还说瞧着一只喜鹊飞过去了,原来是有贵客光临,小店儿真是蓬荜生辉啊。”老板擦擦手迎出来,热情招呼道。
这位老板四十来岁,红脸膛,是个憨厚朴实的中年汉子。店里是他和老婆儿子在照看,小本生意,并没另外多请伙计。
“是啊,这些日,老板生意可还好?”
“托各位大人的福,还算不错,混口饭吃嘛。”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儿地亲自抹好了桌子,又吩咐儿子掂来一壶新沏的茶伺候大人。
几人落了座。夏侯玄对老板道,“老规矩,三碗驴肉面,一壶梨花白,再来几个拿手小菜。”
“好嘞!”老板说着乐呵呵地去后厨忙活去了。
不大一会儿,便有几样菜并一壶温酒端了上来,老板殷勤道,“大人们先用着,还有两个热菜,驴肉面也马上就好。”
“老板不用客气,你忙你的去吧。”几人笑道。
夏侯玄持着酒壶,先给许允倒了一杯酒。
有阵风吹过,李丰以手背遮口,轻咳了两声。
夏侯玄朝他投去探寻的一瞥,关切道,“今日我同许士宗喝两杯,安国随意,或者,就不要喝了罢。 ”
李丰这两年在尚书台任职,他身形瘦削修长,面庞清矍,玉树临风,颇有几分俊逸风度,被尚书台的同僚送了个“李玉山”的美称。只是他不曾习武,身骨单薄,这两年,每至秋冬,有时便会咳嗽一阵子。为此,夏侯玄等几个熟识的好友一直比较照顾他的身体。
“哎哎哎,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李丰不满,说着也要过来抢酒壶。
夏侯玄呵呵一笑,反手将酒壶高高举起,酒壶从他身后潇洒地转了一圈,从右手转到了左手,滴酒未洒。
“太初,莫要欺人没学过武,我身手不如你,认输了认输了,不过,喝一杯总可以吧。”李丰绕着人追了一圈儿也没抢到酒壶,无奈道。
听他如此说,夏侯玄看了他一眼,半是纵容地摇头一笑。遂执起壶柄,朝他面前白瓷杯里浅浅倒了一层。
几人碰了碰杯。
“哎,咱们好像几年没见过毌丘俭了吧,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听说辽东一带这两年也颇不太平……”李丰浅酌了一口,话间不无担心道。
“你们二位也真是,当初玩在一处时,成天打闹,也没见你说过他几句中听的话。如今他跑那么远了,反而听你时时提起他,呵呵……”许允打趣他道。
“本大人不是怕他中看不中用吗?那些叛军,谁知道他能不能应付得来……”李丰嘴硬道。
“喂喂,不是吧,你可算承认毌将军也算中看了……”许允笑道,“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追着他打的时候老骂他面丑心黑来着,毌丘俭也是被你黑得够惨……”
哈哈哈哈哈!……提起当年糗事,几人都忍俊不住,笑不可抑。他们身在朝堂,整日忙于朝中俗务,许久未曾如此轻松了……笑罢又都有些恍惚。
那些人,那些事,那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毕竟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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