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买醉的顾祈（1/2）

昏暗的空间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镁光灯像胡乱溅入的水花，忽然打在身上，脸庞上，眼睛上，又飞快地跳开。打扮冷艳或火辣的女人在拥挤的人群里如同蛇一样穿梭，眼神或者冷漠或者势利。许许多多贴着人群中素不相识的男男女女扭着腰和臀。在灯光并不明亮的舞池里，看得见扭动的身体曲线，看得见晃动的头颅，看得见密密麻麻的酒瓶，却唯独看不清这些人的脸。他们在黑夜中狂欢，放纵，高唱，舞动，丢弃掉所有白日里的盔甲和伪装，将自己或许最冷漠，或许最放肆，或许最疯狂，也或许最敏感的样子暴露出来，在酒精和音乐里，在男女混合的荷尔蒙的气味儿里，在嘈杂的调笑声和喊叫声里，还原自己本来的面目。灵魂仿佛是有依附地在这个灯红酒绿的看似黑暗实则亮的耀眼的地方存活着，人人都在找自己的目标，有的是美色，有的是金钱，直接又赤裸。

顾祈平时是不会单单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闷酒的。他玩的开，养尊处优的生活令他不知民间疾苦，父母又惯得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成了习惯，泡吧也成了习惯之一。他一向是为了找乐子才来这里，为了开心，不知往这种地方砸了多少钱，对于顾祈这种花花公子来说，钱是不值一提的。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到这里来了，来得时候，好几个玩的来的几个富二代和官二代都要拉他过去坐下点姑娘。但他就是提不起来兴趣，兴致缺缺地去坐下了。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就靠着他坐下来了，顾祈手上端着酒杯，斜靠在沙发上，女人就顺着他的身体将自己的身体靠在顾祈身上。顾祈蔑了她一眼，并没有女人想象中的下一步动作。女人眼中闪过失望，但很快又有了新的动作。她开口声音就很娇媚，细细软软，符合许多男人的口味。

“顾少，喝闷酒有什么意思？让我陪您喝吧。嗯？”话正说着就已经伸手去拖顾祈的酒杯。顾祈手一抬，脸色就沉了下来。左手一推，身体就站了起来。他看了女人一眼，伸手拍了一下自己刚刚被女人压到的衣服。右手的酒杯就到了女人的面前，女人此时已经很害怕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玩的很嗨的顾祈顾大少爷突然就火了，就把自己从身上推了下来。见顾祈朝自己递酒，脸上终于扯出牵强的笑容，又生硬又谄媚。她手刚刚抬起来，顾祈就手一歪，半杯带着冰块儿的酒就从女人的开阔的领口倒了进去，在女人的尖叫声里，顾祈眼神冷漠，淡淡地说：“离我远点儿。”坐在桌子周围的公子哥儿们只在顾祈突然起身的时候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在顾祈说完话之后，又重新开始和自己的女伴们喝酒调笑，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一般。女人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板上，掉在透湿并且冰凉的衣服上，并没有谁可以听到这种哭泣。她反而仍然在不停道歉，最终在顾祈说完“滚”之后仓皇离场。这种地方，羞耻是不能被承认的。或者说羞耻的本身和对立面都是不能被承认的。

顾祈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不发一言。如同眼睛里看不到周遭的谄笑，也听不到周围人“顾少！顾少”的喊声，径直就离开了这一桌子的嬉笑。

他再次回到吧台上，重新点酒，继续自己好像一个人的夜晚。酒吧里工作的女人已经被告知今晚不能来招惹顾祈了，她们都知道今天晚上这个财主不能招惹了，都避而远之，生怕得罪了顾大少爷，吃不了兜着走。顾祈坐在吧台前，却仍然有来酒吧寻欢作乐的女人过来搭讪，顾祈却难得的没有本着来者不拒的原则喝了酒带人走。他几乎是趴在了吧台上，拿着酒杯，像是没有什么意识一样往嘴里灌。他好像很久没有喝醉了，从前来酒吧的目的不是喝酒，喝酒是为了什么，为了忘记使自己身处清醒之中难以自拔的痛苦。可是顾祈，他能有什么忧愁。所以他以前来酒吧纯粹是为了找乐子。《小王子》里说的：——你为什么喝酒。——为了忘却。——忘记什么？——我的羞愧。——为什么羞愧？——因为我酗酒。

顾祈觉得这个地方，这个不承认羞愧和痛苦的地方，他却随处看见自己的苦和羞愧，看见自己与温柔在床上的纠缠，看见自己曾经与温茶暖的单纯的小互动，看见温茶暖的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看见温柔贴过来的软软的身体，看见男女之间的情感，看见成年男女的情欲和荷尔蒙。

他甩甩自己因为酒精而有点儿发蒙的脑袋，却刚好有个女人靠了过来。她的身材很火辣，穿着热裤和吊带衫。带着小亮片的吊带衫，在酒吧里亮眼而诱惑。她扭着屁股过来的时候，嘴角和眼里都是笑意。可是这种笑意像是一种习惯，毫无任何意义，轻浮又世故，她毫不遮掩自己眼睛里面仿佛看见猎物一般满意和占有欲，让顾祈看到的时候厌恶地想要呕吐，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面前这个女人令自己作呕还是因为自己今天晚上酒喝得太多了。他站起来推开女人去卫生间，脚步已经开始虚浮了，眼前也有一点儿模糊，他觉得路过舞池的时候地都在转动，所有人也都在跟随着舞池转动。他想，今天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只知道一杯接一杯的喝，他的酒杯没有空过。

像诗里写的那样，少年不识愁滋味。顾祈也不识愁滋味。他就是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尤其是想到温茶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想到她对别人巧笑嫣兮。这些都是属于他的不是吗？而现在完全已经跟他没有了关系。当初和温柔他本来只是觉得无聊找点乐子，结果温茶暖决绝得让他措手不及，甚至让他觉得她好像一点儿都不爱他。他顾祈什么时候缺过女人，没有温茶暖，还有死心塌地的温柔。于是就这样荒唐又刚好顺理成章。但是他没有想到温茶暖这么快就找好了下家，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失去他而难过的样子。他实在是感到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