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遂成竖子之名(1/2)
作为攻城方,建造高地是一个极为重要且必须的手段。
因为它有两个用途,首先占据了制高点。
比如当年王政和一众流贼攻临淄时,黄巾渠帅徐和为何要耗费无数流民的尸体和性命先堆砌出一道垒墙,便是为了改变以下克上的窘境。
因为占据地利的守方依靠城高完全可以居高临下,用弓失、床弩,乃至投石机等物从高处打击攻城方,再结合城墙上突出外侧的马面,有高、有低,有外、有内,如此便能形成一个立体式的防御网络。
面对这样的情况,在攻陷城头之前,攻城方几乎就是完全只能挨打无法还手,
所以在冷兵器时代,很多攻城方兵临城下第一时间要做的事情,便是先建望楼,土城,斜坡之类的高地,以图缓解这种劣势甚至反过来压制城内。
其次则是为了侦察方面,登高才能望远,才能俯瞰敌军,从而对敌人的动向做到了如指掌。
这一日,当王政再次出现在城头上时,便发现段段时间内,敌营已搭箭除了好几座高高的望楼。
当然,这方面舒县城内亦同样如此,早在孙策兵临城下,甚至早在王政来到舒县之时,周晖便已在城墙四角、以及城中建造了许多的望楼,
待孙策到了,更每日皆派有眼力好的军卒登临观望。王熊、黄忠出城时,孙策军故意撤防的那两个浅窄渡口,便是这些士卒们发现的。
而这次,又是望楼的士卒们再一次发现了孙策军挖掘地道的位置。
根据他们的所报,周晖、陶泽、魏延等兵分三路,一边在城内挖掘长堑,做防止孙策军地道入城的被动之防御;一边往孙策军堆积土山的方位,加快延伸外颓地道的挖掘速度。同时也开始向城外挖掘反地道,做防止孙策军塌陷城墙的主动之进攻。
挖掘的过程中,并通过“瓮听”的办法,随时校正反地道延伸的方向。孙策军的主力营地距离城池有十几里远,且间隔护城河,施工量很大,两方可谓都进入了夜以继日的状态。
孙策为了迷惑守军,在挖掘地道的同时,每日督造垒积土山不懈,作出一幅摩拳擦掌,就等土山堆好、便要展开进攻的架势。
周晖有样学样,也每日巡查城头,时不时地组织起来一队大嗓门的士卒,朝城外吆喝叫阵,表现出一种连连获胜后得意洋洋的姿态。
而王政这日上城头后,在巡视敌营时也发现了其他的变化。
除了堆积土山、挖掘地道之外,敌人的包围圈明显紧缩了!
王熊、黄忠突围前,孙策军对东、西、北三侧的布防还有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是彻底做到了水陆断绝,可谓十面埋伏,天罗地网。除非城中之人生出双翼,否则断难走脱。
越看越觉不对,王政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对周晖道:“孙策围我城池,为何先松后紧?恐怕内有玄虚。”
听到这话,周晖将视线从王政身侧的乔婠收回,笑了笑道:“孙贼一介匹夫,有勇无谋,数次用计却被咱们识破,想必是气急败坏,恼羞成骨,如今先松后紧,不外乎因此,恐怕接下来便会全力勐攻,妄图破城吧。”
听到这话,其他人深以为然,一旁的陶泽更是符合道:“眼见便要夏去秋来,天气转凉,孙贼必然难以久持,接下来只要咱们扛住几波攻势,或许我城池困困,解之不远矣。”
王政摇了摇头:“兵者,国之大事也。孙策虽然年轻,却是名将之后,耳濡目染,岂会这般轻率,因怒兴兵?”
周晖道:“便是如此,他起拔至今,战事连连,粮草方面恐怕也难以久继吧?”
王政道:“县君莫是忘了皖城已入其手,此乃庐江首府,又被刘勋经营多年,无论官仓民间存储想必不少,多了不说,支撑他一两个月不成问题,何况皖城附近的居巢、龙舒如今也被他全部拿下,就算不用丹阳转运到襄安的粮草,就地抄来的粮食也足够他坚持一段时间了。”
听到这话,周晖亦是眉头皱起:“王州牧所言不无道理,说来说去,还是刘子台这厮太不济事!”
“吾原本也没指望他能克敌制胜,但想着此人经营数年,麾下近万人马倚城而守,起码坚持数月应该没有问题,却没料到竟轻易被孙贼攻破至少坚持个数月应是没有无聊,却没料到居然在短短的数日内,便几乎尽数沦陷,真是...“
真是个废物,王政在心里默默替他补充了未尽之言。
一旁的魏延却道:“不管怎样,如今不幸中的万幸,便是舒城和合肥尚在我军手里,只要这两城不丢,便等于扼住了孙策北上的路径,况且王州牧不是已派了黄忠和王熊两位虎将前去克服龙叔,打通友军西进的道路么?”
“此事但成,咱们内有坚城,外有援军,加上后方袁州牧的十万军马,孙贼便是猖狂一时,又有何惧?”
当日刘勋战死,庐江北部失陷的消息传来时,其他人都惶惶不安时,魏延亦有过短暂惘然。
毕竟作为周晖的家将,他也知道自家少主的大计里刘勋乃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如今大事难成不说,更有身陨之虞,自然难免心志不定,
但魏延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他虽然出身低微,因周氏的缘故却非身处穷弱,于是自少便有鲲鹏远望,这是极为难得的一点。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便是在两汉之时,那些动辄以大丈夫自居,少有大志的人,大抵也是衣食无忧的豪门士族出身,圆梦固然难得,造梦其实同样也有门槛。
而同样胸怀大志的情况下,相比他的少主周晖,魏延在性格上却多了坚韧不拔的一面,所以面对同样的问题时,周晖会抱怨,他却会选择积极的面对,更会斗志昂扬。
这一方面,王政与他颇有共鸣,闻言自是欣然:“文长所言甚是!”
“本将听闻,当年战国之时,魏国名将庞涓战无不胜,兵锋之锐,甚至直抵赵国邯郸城下,可谓凶焰滔天,最后却在马陵之战中败与孙膑之手,最后兵败自刭,留下遗言曰:遂成竖子之名!”
“果不其然,其后孙膑以此战名显天下,更着书立传,以法传世,而孙策这一年来亦是连战皆捷,威震江东,令世人瞩目,如此强敌,不正是咱们的庞涓么?”
环视众人,王政一字一顿地道:“诸位,此子兵马越多,声势越大,便越是适合祭吾等之剑!”
“眼下之舒县,如冀州袁绍,兖州曹操,荆州刘表此等天下英雄莫不翘足侧目,今日且叫彼辈坐观,咱们江南英豪是如何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居上位日久,王政的改变也是很明显,若说之前的招揽人心,演讲鼓舞尚且要靠着系统的天赋和魅力,今时今日,便是不用这些,单凭他自身的气度言辞,已足以激越锋锐,尽显豪情。
不止魏延、周晖等人被感染地豪情奋涌,便是自上城头来始终一言不发的乔婠,此时也不由美目生辉,怔怔地看着身前的少年,一股没来由的情绪突然泛上心头。
这样的磊落风采、英雄豪迈,她此前从未在第二个男人身上看到过,无论是她的父亲上将军乔蕤,还是父亲的主君袁术,乃至江东之地的那些名士将相们。
正在此时,一个亲兵小跑着上了城头,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了过来:“将军,地道....”
“地道如何了?”
“挖通了!”
听到这话,王政剑眉一挑,立刻霍然转身,周晖亦紧接着问道:“挖通甚么了?可是与孙贼兵马碰上头了?”
汗水流下来,沾入那亲兵的眼帘,他一边揉着眼,一边手忙脚乱地连连点头:“便在城外,刚过护城河,就与孙贼的地道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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