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零（2/2）

墙壁上的白垩片片剥落，每隔几十米才有一盏白光灯照明，这些老灯泡咝咝啦啦作响，像鬼火般一跳一闪，每盏灯只能照亮走廊的一小段，两盏灯之间伸手不见五指，就这么黑白交替去向远处。

路明非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盯着这个房间的铁窗。

他这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路明非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就处在梦境之中，因为这种清新的梦境，他不是第一次体验了。

路明非环视了一圈，直接在一个角落里锁定了一只和四周的苍白完全不同的黑色生物，那是一只黑色的猫咪。

路明非认识这只猫咪，这是楚子航的猫咪。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抽了抽嘴角。

“傻子兄？”

黑猫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用着非常人性化的目光注视着他，微微张开了嘴巴，空气摩擦说出了人类的语言：

“这是在你潜意识的一段梦境之中。你有什么印象吗？”

路明非思考了片刻，打量了一番周围惨白的环境，眼帘稍微垂了垂，却微微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记忆里似乎依稀有着一点印象。但是这一点记忆就好像被封印了起来，我完全想不起来这到底是在哪里。”

“那就慢慢看吧。”

黑猫迈着优雅的步伐踱到了路明非的脚边，“反正这只是你的梦境，并不会对你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说的也是……”

还没有等路明非继续说些什么，那个铁制的小窗外就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白色头发的小女孩。

…………

雷塔娜哼着儿歌穿过走廊，虽然走廊也是阴森森的白色，但是她并不害怕，她是在这里长大的。

她穿着白棉布的小睡裙，抱着她珍爱的布袋熊。布袋熊是博士送她的生日礼物，拜托破冰船的大副从莫斯科买来的。在黑天鹅港这是一件奢侈的礼物，破冰船每年可只来一次。雷娜塔给小熊起名叫“左罗”，她从书中知道左罗是个戴面具的侠客，一切坏蛋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吓得瑟瑟发抖。

虽然雷塔娜并不明白左罗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英雄，但是在她的眼里，这个白色的房子就是一整个全世界。而她的小熊就是这个世界的英雄。

晚上睡觉时雷娜塔也抱着左罗，要是黑暗里藏着什么怪物想伤害她，就由左罗干掉它们。

走廊右侧是坚厚的墙壁，左侧都是小房间，一共38间，铁门上用白漆刷着数字，从1号到38号，每间小屋里都住着一个孩子，一共有38个孩子。雷娜塔是38号，最末一号。

房间里面的孩子有的醒着，有的已经永远的睡过去了。

雷塔娜有些无聊，对着房间里的那群孩子坐着鬼脸或者是拿着墙灰砸过去。但是那群孩子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也很清楚这件事情。

有一些孩子再也没有办法醒过来了。

她就是砸着好玩，百无聊赖，实在是有点发慌，护士们可不知道她背地里那么喜欢恶作剧。

那些孩子在入睡之前都做了手术，一旦入睡就不会轻易醒来，听见梆子声就会跟着走。

做过手术的孩子都不需要起夜，但雷娜塔没做过手术，所以她有时候会起床上厕所。

护士们懒得每次都给纸娃娃开门，又懒得收拾她尿湿的床铺，所以有时候不锁雷娜塔的门，她要起夜自己去就好了。有的时候她也在想，半夜起来挺麻烦的，她还不如做手术呢。

说不定在梦境之中又能和他们一起玩。

因为醒着很麻烦，不能四处乱跑，上厕所也要快去快回，如果被她抓到在外面瞎转就要关禁闭或者做手术。

但雷娜塔很聪明，很快就摸清了护士们的行动规律。过了午夜护士们就不查房了，现在她们正在值班室里喝酒打牌。

这时整个楼层都归雷娜塔所有，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巡视楼层就像小女皇巡视领地，去工具间里转转再去设备间里转转，扔墙皮调戏那些睡着的孩子，再去暖气管的出风口那里吹吹暖风。

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就到头了，那里有一扇孤零零的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着巨大的“zero”。

零号房。

这层共有39个小房间，但排序只到雷娜塔的38号房，多出的一间就是零号房。

这群孩子一共只有38个，也许零号房里也住着一个孩子，可是他从未露过面，没跟雷娜塔他们一起放过风，不在食堂吃饭。

所以零号房应该是个空房间。

有大胆的孩子往里面看过一眼，说那是间很可怕的禁闭室，里面有刑架一样的东西；也有孩子说那里面其实关着两个孩子，曾隐约听见他们争吵的声音。总之零号房是个谜，护士们吓唬孩子们的时候就说：“零号房里的东西吃掉你们！”

按中国人的风水学，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一切不洁之物的聚集地，会养出可怕的东西来。

这些雷娜塔都不知道，她只是本能地对零号房很抗拒。这层其他区域她都去转过，除了零号房。

铁门前挂着一盏昏暗的汽灯，没有风，火焰却在自己摇晃。

她能够看见那个白色的房间里面有着隐隐约约的影子。

那不是孩子们的身影，而且要高大一点。

似乎像是大人。

可是为什么这里面会有大人呢？

在雷塔娜的世界之中，这个白色的房间里面的大人除了护士也就只有博士他们了。

然后雷塔娜就停到了房间里面，传来了一些声音，似乎像是有人在里面说话。

好奇心驱使着雷塔娜从那个小小的窗子探出头去，直接和往外看去的路明非对视上了。

“零？！”

路明非十分惊讶的看着这个小女孩。

虽然这个小女孩看上去还十分的幼小，但是那精致的长相，熟悉的五官……这不就是当初和他在一起考试，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叫零的女孩吗？

但是为什么零会出现在这里？

路明非依稀还记得，这个女孩的身世背景好像并不简单，似乎还是某某皇室的公主之类的。而且那冰冷高洁的气质，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培养得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零会出现在这一个小小而又诡异的房间外？

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城堡的里面啊。

而且……

这里是他的记忆深处啊，为什么他的记忆中，会有零的存在？

“zero？”

一开始雷塔娜确实是被路明非所吓到了。

但是听到了路明非的话语之后，雷塔娜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抬起头来注视着这个房间的标志，是零没错。

难不成这里面的人是在说这个房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