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此生不见银盌雪】(2/2)
“一言为定!”
魔皇出城,城外战斗戛然而止,人魔阵营壁垒分明,分立两端静观事态发展。正道之中,龙宿惊见银鍠云河容貌,明知那是成长后的朱闻曜辰,可与当年苦境初见时的玄鸣涛竟一模一样,心中不由踟蹰更生。若能让涛涛完好复生,圣魔之分当真要紧吗……
群所瞩目的佛魔之战一触即发,众人屏息以待,擎海潮这时脱离大部队,再次悄悄摸进魔界,比起那惊世之战,雪芽安危更要紧百倍。
翻掌甫对招,问天敌伪身份爆炸,烟尘中,但闻笑尽英雄,金灿佛光弥天盖地充斥四野,映得众魔睁不开眼。百世经纶再渡红尘,手捻小徒的白玉佛珠,如同师徒并肩作战。银鍠云河怎肯让佛者掩去魔之锋芒,双手摊张吸纳风雷,魔云蔽空当即笼罩天阳,昏天黑地如坠永劫深渊。
“一气动山河——”
“风雷朝天泽——”
佛,包容万象,一怒震天下;魔,巡杀千里,一击破尘寰。一金一黑两条身影自魔城地界斗至半空云端,面对与小徒长得一模一样的魔者,一页书内心澄明,出手不留分毫迟疑,因为一旦回招稍慢半分,便是性命丢失大半。以往遭遇许多反派阴谋家,银鍠云河实力算得上名列前茅,但一页书毕竟见过大风大浪,魔者实力再深厚,百世经纶也有足够的作战经验应对强敌。
下方人魔两方再次展开大乱斗,众人皆以为一页书是唯一能克制银鍠云河的人,只要拖住其他魔将不让他们打扰佛魔之战,此回定能重挫魔界。孰不知一页书强撑伤躯奋力应招,只为替众人抢得撤退机会。反观云河越战越兴奋,元功渐渐提升,丝毫不见疲态,捉准一页书回元瞬息,连续重掌攻袭,强如百世经纶也要坠落云端。
……
城外第二波的激战正如火如荼,悄悄隐入魔城内部的擎海潮也遭遇袭击,守城的九祸率领后勤魔兵将他堵个正着,意外的战斗也拉开帷幕。魔皇殿中,绯羽被几名留守魔将看住不得随意走动,既忧心城外战况,又想趁机去石牢探看雪芽,不断在屋内来回踱步,心急忧虑。
……
“传报中的中原第一人,百世经纶一页书,差强人意。”云河嘲弄道,“你让本座失望了——”
“银鍠云河,名不虚传。”一页书随手抹去嘴角血迹,坚持站得笔挺挺,仿佛完全没有受伤。
“一页书,弦上玄的师尊,在魔界观光多日,想必探知不少秘辛,何不学学袭灭天来,只要你肯弃佛从魔,归顺魔界,本座依旧尊你为师。”云河全无诚意地挑衅说。
“云皇说笑了,你是你,弦上玄是弦上玄,前世虽为一人,今生岔路已明。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格,云皇就别自作多情,玷污故人之名。”一页书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自寻死路,佛也难救也。”云河脸色一冷,沉声言,“今日是本座回归以来最痛快的一战,但仍不够尽兴,本座破例放你回去,养好伤,以全盛状态再与本座战一回。下一回,以苦境为赌,你若再输,就与苦境告别吧。”
说罢,云河翻掌一击,下方魔城战斗中的正道人员被宏大掌力波及,功体不足的儒门学子当场爆体而亡,本就负伤的众人被逼退数丈,不得不停战相互掩护。学生在眼前被杀,龙宿当即灭了想让玄鸣涛在云河身上复生的念头,魔物果真残虐不可相与,还是要想办法将雪芽救回,哪怕雪芽天生残疾,至少心性温和善良偏似故友。
……
“吾皇,那一页书便是千年前偷袭属下的佛者,吾皇为何不让属下报一掌之仇?”魔皇殿中,旱魃闷闷不乐地抱怨道。
“是本座疏忽,一页书实力高强,能与本座一战,一时兴起竟忘了。”云河调侃地笑了笑,“下回再战,就将他让给你。”
旱魃抱了抱拳别过脸不再答话。云河将中原总攻任务分派一番,众将散去,九祸才上前进谏,怀疑绯羽怨姬与细作勾结,放人进入魔皇殿探查秘密。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有魔兵人证,不料云河不肯信,居然出手把那名作证的魔兵当场打死……
“谣言,伪证,本座不相信。”云河不以为意地说,“下月又是百年魔祭,阿姊还是多放些心思在筹备魔祭上吧。”
九祸无言以对,再说恐怕惹云河不快,只得自己多留意,小心魔界再***|细。
虽然是故意放问天敌去救雪芽,但也证明石牢确实不安全,要不是九祸带人拦住擎海潮,将他逼退,恐怕又是一名能轻易到达石牢见到雪芽的人。云河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毒招,他亲自拽着雪芽的头发,把人拖到了魔城地底,冥司鬼牢。
空旷的冥司四处飘着幽幽鬼火,倒不似石牢昏暗,唯一的牢房住着六弦之首·苍。今日,静谧的鬼牢传来数条锁链拖地的声响,回荡在幽寂空间更显震耳欲聋。苍缓缓睁眼,入目见得云河拖着一名白发之人,闷着脸看不清是何人,但这身白衣似乎较为眼熟。
“弦首别来无恙。”云河笑着随手一抛,将雪芽丢在苍的牢门外,雪芽马上蜷成一团,无力的手脚试图去揉自己被扯疼的脑袋,但效果甚微。
苍没有应声,目光落在白衣白发之人身上,白衣染了大片血色,看得出受了不轻的伤。
云河轻蔑地瞥了地上的雪芽一眼,冷笑道:“本座怜弦首孤独一人在此,特地送雪芽来陪你,他虽是个傻儿,聊胜于无。”
竟是雪芽……苍一瞬惊愕,旋即敛眉将情绪藏起,沉静地说:“是吾错了……”
“是啊,你错得离谱。”云河讽刺道,“对魔固有的偏见,让你以为雪芽才是魔胎,事实上——”云河再次揪起雪芽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他是令本座厌恶非常的圣体——”
“这张脸,听说本该与本座生得一模一样,但这世上,只能有本座,双身之子,可笑!”看着雪芽恐惧地瞪着双眼,止不住的泪水流满整张脸,云河眼中寒意更冽,冷酷地说:“好在他识趣,早早毁容破相,省得本座再动手。不过——”
云河盯着雪芽的眼睛,杀意横生毫不掩饰,转头却对苍笑道:“苍师兄你瞧,这神之瞳,岂能留在人类之身呢——”
话语方落,覆手一遮,下一秒,生生摘下雪芽双眼……被重新丢回地上的雪芽再也流不出泪,鲜血从空洞的眼眶中涌出,张着嘴,嚎啕无声,听不见,声声却冲击着旁观道者的耳膜,振聋发聩……护不了,阻不了,无可奈何只能将痛咽下。
瞧着这对金蓝异瞳,云河心情舒畅了不少,“苍师兄,瞧瞧这废物,你还不将最后一魂交出解救他吗?只要双体合一,四魂归元,雪芽就不会再痛苦了。”
苍戚戚闭目,袖中拳头紧握,刺激的掌伤提醒他不可冲动。
“若是你回归雪芽之身,苍或可考虑说出。”
“哼,本座有的是时间同你耗,就看雪芽熬不熬得住。”
云河拂衣离开后,整座鬼牢静得可怕,苍起身慢慢靠近雪芽,隔着铁栏,伸手轻轻摸了摸雪芽的头。极度的疼痛恍惚了意识,雪芽没力气排斥外人,奄奄一息地大口喘着气。
“别哭了,越是流泪,越是伤痛……”苍柔声抚慰道。
雪芽渐渐停下抽搐,他仿佛即将晕厥,沾满鲜血的手却努力扒出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将玉锁艰难地咬在嘴里,试图以此缓解痛觉。没了羽氅庇护,这唯一的念想撑着雪芽,就像每次发病时义父做的那样。牢中的苍轻叹一声,扯下自己的一截水袖,轻手缠绕雪芽眼眶,遮起满目血泪。
……
“吾忘了,该讲通俗些。”苍顿了顿,安抚着继续讲故事,“后来,那只鹏鸟坠入海中,变成了一条鱼,雪芽就是从北海来的那条小鱼,总有一天会回到海里,待风浪再起时,重新变回鹏鸟,扶摇九万里……”
眼缠紫纱的雪芽弓着背,蜷在苍身边,隔着铁栅栏,听着令人心神安定的声音,渐渐陷入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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