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襟香铺(2/2)
谢又晴心如擂鼓,还是按耐了上前劝阻的心思。
侯爷离世已过去了几日。外人瞧着小姐似已无恙,实则却是夜夜惊醒,泪失枕巾。
只是这些事,不过她这个贴身伺候的知道罢了。
颠簸的马车之上,谢从安闭眸沉思,忽然问谢又晴道:“贾殊统领信阁之心路人皆知,可他却为什么不肯让我把裳荷带走呢?”
“尹羿之子毫无能力与他对抗,再去了这个前阁主的义女,对他来说岂不是一桩美事?”
谢又晴思索一阵,“我听姨妈说,我的两位表弟整日里瞧着对方不顺眼,日日寻衅,总要打起来才好。可她只要提起说把一人送走些日子,那个就必然说不好,另一个也是不乐意的很。极其难解,也让她十分的头疼。”
谢从安听得一笑,“如此便叫做亲兄弟之间的惺惺相惜,相爱相杀。”
谢又晴便试探着道:“大抵,贾先生与裳高师也是如此这般的?”
谢从安摇头。“不太对。我总觉得,贾殊似在暗中计划着什么。尹羿之死是未料及之事。长安城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事:围猎谋逆,三司会审,前朝风向或许就要因此发生大的转变。这般重要时候,信阁迫切的需要有人做主,他却没有顺应推崇上位的意思。对于裳荷是放任还是管束也未曾有个明白态度。实在是奇怪了些。”
她一面思索,喃喃自语。
“战场之上,如果一方迟迟未动手,必然是在等对方先出招。贾殊,大概是想要看裳荷手里都有些什么牌。”
谢又晴在一旁似听懂了,又似未懂。
“小姐是说,他想看裳姐姐对他做信阁阁主此事是何态度么?”
谢从安摇头,“他这种性格,大概是在怀疑裳荷手里有什么可以制衡他的东西。”
想起早前贾殊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谢从安仍然心有余悸。
“这样一匹饿狼,尹羿是如何将他留在身侧,又能保证自己不被反噬的呢?”
她挑起窗口半湿的帘子。
外头漆黑一片,偶尔几家门前的灯笼照出地上檐下湿漉漉的水光。寒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令她想起年下那几日出入闲鹤亭陪伴爷爷玩牌的日子。
那时候的冷,总是不足为惧,因她知道下一刻就会去到一个温暖明亮的房内,那里总是有着可亲可爱之人在等自己。
想起爷爷的笑脸,她心头泛酸,忙又眨了眨眼。
谢又晴瞧出端倪,将她手拉过,放下帘子,又取出手帕将她的手仔细擦过一遍。意有所指道:“常平的气候总是偏寒,小姐要仔细着,莫要生病。”
谢从安仍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应声道:“是不能病。常平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多上许多,还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呢。”
她疲惫的很,却无从说起。
大闹灵堂,拒写灵牌,重孝期间又不管不顾的跑到康州来,未将大乾孝道的规矩守足一天一例。这谢家家主的位子,不知她还能坐上几日。
所以她必须快一些,再快一些,将害死爷爷的人查出来。
让他以命抵命。
想起那日灵堂上见过的一张张面孔。谢从安忽的坐起身来。
“晴儿,那日在灵堂上跟我说话的老妇是谁你可知道?”
谢又晴被她问的一怔,想了半晌道:“是个远房的老人家。若论血缘,可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了。她出身清溪,却嫁的是咱们明溪在稷峰的没落户籍。稷峰镇上多举人,却因疫情之灾被灭,再没人记得几个名字。只有传言说她老人家一生坎坷,刚嫁去稷峰就遭遇大疫,新婚丧夫,公婆亦瘫在了床上。她侍奉二老,且独自养大了家中幼弟和夫家的小妾之子,难得的孝悌有道,亦被先帝赐过贞洁牌坊,所以在族中便被敬重的很。”
“记起来了,”谢从安了然,“是那个牌坊嫫嫫。”
谢又晴点头,十分感慨却不敢追问下去。瞧了瞧谢从安,又闭上了嘴。
“让影卫去查,看爷爷与她是否有过什么交集。”
爷爷与自己定下的字,这个老妇如何能知道。
她心中还未有安全妥帖的答案。
爷爷被害,去的仓促,大抵还有不少两人之间未能尽而沟通之事。她需得费上一番力气将事情都挖出来解决了,不能让爷爷的心意留下遗憾。
想想走前匆忙见到郑和宜的最后一面。谢从安心中第一次有了可以触摸到的思念。
“快些将这里忙完,咱们好回长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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