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之死（2/2）

王曦将绷不住落泪的谢从安揽在怀中沉声安抚：“我知你当时因关切而乱，但这个姬子的命当真是救不回来了。

谢从安用力呼吸，却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仿佛下一刻整个人就要炸开。她将额头抵在王曦胸前，咬紧了牙，用力呼吸，泪水又沿着脸颊落了下来。

她恨自己的懦弱无能只会流泪。她恨这愚蠢世界草菅人命，她这才知道原来那些口里说来打打杀杀的事竟然这么血淋淋。她不信，根本不信。今日之事最坏不过是舞姬争宠。这种事只要皇帝不在意，皇后不过小惩大诫，走走过场。

怎么会真的就让一个如花一般娇艳美丽的女子送掉性命。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一点厌恶的情绪，就要了一个鲜活生命。她不能明白。这些人难道都没有感情，都是妖怪？

还是要怪自己护人心切，用力太猛。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没有帮到她，却害了她。

今晚这情形，大概是爷爷之前发了脾气也没能求得皇帝开口彻查长秋夜袭之事，今日酒宴才会在臣子面前旧事重提。这里有大臣们在，又用了安抚她的名头，皇帝总不好寒了臣子之心。怪只怪她无意扯入了笙歌，被皇帝拿来撒气，送了性命。

她勉强吐呐几次，眼泪蹭花了王曦胸口，回过身瞧见追来的谢又晴满脸担忧，旁边站着的韩玉倒是一脸平静。

她行至韩玉身前，尚未开口，对方抢白道：“小姐无需多说。今日全是韩玉行事欠妥。事已至此，世子爷说的不无道理。怪只怪，”话到此处，他眉头蹙起，喉间几番吞吐，索性撇过脸去。“怪只怪，笙歌，命不好吧。”

这一句未有几字，韩玉却说了数次方才说完，哽咽声大的已听不清最后说些什么。他转身离去，步履踉跄，佝偻的身影仿佛经历了这世间无数，所剩无几的情绪便只有伤情二字可述，令人心酸，不忍多看。

谢从安抱紧双臂，只觉浑身发冷，她被袖中一块僵硬的东西硌的生疼，伸手去摸，触手生温，细腻中还有着些凹凸不平，忽的记起是韩玉交给她的玉玦，一瞬间福至心灵。

皇帝不肯彻查长秋殿夜袭？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当年秋贵妃之死另有隐情，还是其中牵扯了什么重要的人？

她脑中忽然闪过出宫云游的三皇子王衍。他受封良王离宫的日子，似乎就在当年赐死秋、韩二人之后。

谢从安回身朝阴影里的王曦招了招手，“你跟我来。”

夜色之中，偌大的临华殿里，处处闪耀着灯火。

谢从安瞧着谢又晴安排茶点，反复琢磨了几遍，再看一遍对面喝茶的王曦，才涩涩道：“你可知道三皇子在哪？”

王曦手中的茶盏停了停，抬眼看她：“问这个做什么？”随即又道：“良王自请旨外出游历后便未有音信。”

“我不信，他身为皇家子嗣，皇上怎会放任他不管。”

“皇上既是这般说，从安你最好还是学会听话。”

谢从安压了心头怒气，试图解释：“雪山遇险，皇帝雷霆震怒，乌衣卫遭受牵连甚重，这些都只是为了给谢家、给我出气。而这长秋殿夜袭发生在行宫之内，牵涉了皇帝安危，却只安排了酒宴安抚，还不肯调查？未免太过古怪。”

“皇帝不肯查，必然有他的道理。我知你心中有怨，但不能让你涉险。”王曦难得严肃，望着她，目光定定，瞳色深深映着烛火，说出的话却叫谢从安心寒。

“你知道谢家如今境地尴尬危险。长秋殿一事侯爷为你心疼不忿，却也无疑是在挑战皇叔底线。偏安一隅还是你死我活，都在你谢从安的一念之间。你亦不是孩童，凡事都要思虑周详。”

这话中意思，分明是要她去安抚爷爷，将此事压下。

如他所说，笙歌救不了，害她差点交代了小命的夜袭也不会有人给谢家交代。这哪里是往日里会惯着她撒泼的小霸王王曦？

那团摸不见的迷雾中究竟牵扯了什么，他必然知道！他果然有事瞞她！

谢从安透过窗子，瞧着那紫色身影被夜色一点点吞没，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出了阵神后，唤出影卫。

“去查北漠最近可有异动。”

“是。”

待她转身，目光落在那盏被端来送去，新鲜不再的樱桃上。忽的唤回领命欲去的影卫：“去查南国。还有，良王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