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的秘密（2/2）

谢从安冷冷盯着他，“说。”

韩玉深吸一口气，忽然伏地施行大礼道：“韩玉身负深仇大恨，谢小姐若能为韩玉报仇，小人愿以此身相报。”

贴身跪地的灰衣少年身量单薄，纤腰一握，长发曳地，从这个角度看去，似铺展翅膀的蝶，扑火而去的蛾，纤巧的身姿比一些女子都要妖娆几分，却透着不祥，惹人心烦之余又衍生出几分怜惜之感。

谢从安收起唇角几分凉薄的笑，神色定定道：“什么事，你且说来，我听了再作打算。”

韩玉跪坐起身，望了回四周，低声说了五个字：“家师韩子束。”

谢从安的心头一跳，脱口斥道：“胡说。”

韩子束为大乾第一乐师。曾日日跟随皇帝身侧，沐寝不避，隆宠一时。那崇乐湖便是因景色得他喜欢而被更名。

“当年他因秽乱宫闱而被乱棍打死，旧日友人皆被连带，或下狱，或发配，你怎么会活着还一直待在行宫？”

“家师入住温泉行宫后曾在人后指点过我几次，因皆是夜深之时，未有人瞧见，才未被连带。”

谢从安皱眉甩出长袖，随手折整起来。“那便算不得是你师父。”

不想韩玉竟再行匍匐大礼，“彼时虽未正经行拜师礼，但师父走前，韩玉曾磕了头的。”

少年双拳紧握，泛出泪光的双目通红。那副莫名坚守正义，不惧生死的样子，竟惹的她生出了同情。

没想到白生了个妖孽模样，竟是个难得的死心眼。

心内经历几番拉扯，谢从安轻叹一声，“他是被什么人害死的？”

韩玉被问的一怔，倒忘了哭，急急道：“你可是听到过什么？”待见谢从安冷冷瞧着自己，立即收了面上无助，骄傲的扬起下巴，眸中却恨意满满，“师父是被菁妃陷害的。”

“她？”谢从安神色微动。以她候府小姐的身份，有些皇家秘辛还是略知一二，此时加以回忆，各种关键便呼之欲出。

韩玉咬牙道：“与师父有旧情的明明是她，她却设计陷害秋贵妃，还害得师父命丧黄泉。”

谢从安瞬间脑补出一个故事轮廓。

秋贵妃与韩子束一男一女，想来便是个通*奸的罪名。这般看，却似是被菁妃一石二鸟，设计拔除了旧日情人和争宠对象的威胁。

这般兵行险招，菁妃不但要高明手段，也足需心狠手辣才行。她冷笑道：“这种事哪是好赖的？空口白牙，你随便一说我便会信？”目光随即一晃落在他一直抚着左肩的手。

因昨日他曾被暗器重创，她便忽视了这一关节。那看来总欲抚摸左肩的手，却其实只是停在领口之处。

她翘了翘唇角，伸出手去。

“拿来。”

韩玉不自觉往后一躲。

“你，”他迟疑片刻，狭长的眸中映着月光，谢从安从中看到了迷惘，心中一处柔软又被拨动，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安抚道：“你若当真疑我，又何必半夜跟到这里来。”

他日日与笙歌混在一处，忽的不见了人，也大抵是动了为师父报仇的心思，怕有个闪失害了友人。这般先不论他思虑如何，也算得心地纯良，帮帮他，免得他在宫中乱撞，再多个无辜的死人吧。

如今朝堂局势波涛暗涌，她亦担心他会在各方争据下作了凄惨的炮灰。

“瞧在你昨日陪我逛了趟雪山的份上，我帮你就是。”

韩玉闻言，心内五味繁杂。他抬头去看面前的人。女子身量较小，容色淡若月华，往日五分懒散三分骄纵的稚嫩早已不见。正是因为昨日雪山一行，让他见到这个谢家小姐的另一面，才敢纠结之下行此一招。

在芳菲苑多年，他多少也听得些宫中风雨，如今朝中局势他虽不知，却知道皇帝年迈，这些年又专注些金丹求药之事，越发荒唐。这其中若当真有什么变故，只怕届时晋王登基，师父的冤屈再无重申之日。

谢长安见他仍是犹疑，浅浅一笑就收了手。“东西你便留着吧，等我安排了再说。”

韩玉起身送她离去，却见她忽又折回，眉眼带笑，恢复了往日行状，“我一个马上要没落的侯府小姐，你怎的会来找我？他们除下教你怎么讨我信任，还说了什么？”

眼前的谢从安盈盈笑着，侧身映着月光举起一枚泛着温润光泽的玉玦。正面雕刻着几朵芙蕖，背面一片凹凸，细看来是首情诗。菁生束止，暗嵌着二人名字。因长期被人摩挲，圆润光滑，触手生温。

韩子束虽得荣宠，不难拿出这般好质地的东西，但这玉玦年岁已久，绝不能是近年之物。谢从安面色微动。这样的东西，一旦拿出菁妃便是个死罪。当年他既舍了命，又为何将此物交给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