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已经是傍晚了,西斜的阳光透过窗纸,在室内洒下了一团温柔的光晕。
香炉里的薄荷香已经燃尽了,袅袅的白烟升上来,轻轻打了个转,便完全熄灭了。
床帐中的人像是睡得不□□稳,翻了个身,被子里露出半个白皙圆润的肩头。
沈秋庭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薄被从身上滑下来,露出了一身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
他刚一动,身后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就传来了不适感,累了一晚上的腰更是仿佛要断掉了。
白观尘那小兔崽子真是半点都不顾及他的老腰。
沈秋庭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想到昨天晚上过分激烈的情景,忍不住沉沉叹了一口气。
昨天的酒喝的太多了,还一时没忍住灌了白观尘几杯。
白观尘那小崽子从小就没有什么酒量可言,两个醉鬼凑在一起自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他虽然惯来风流,只是要不是意识不清醒,也总不至于风流到自家师弟头上去。
沈秋庭仔细思考了一番,便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定性为了意外。
既然只是意外,便不应该打乱早已定下的规划。
沈秋庭往床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他这位师弟一向都是极为规整的,连这种时候都不例外。
沈秋庭看了一会儿那叠衣服,倏然无可奈何地笑了一笑。
他穿好了衣服,下床推开了房门。
外头日光昏沉,是个适合结束一切的好日子。
在沈秋庭身后,一张纸条轻飘飘落了下来,上面用清挺的字迹写了四个字——
“等我回来。”
只是可惜,应该看到的人已经离开了。
沈秋庭方一走出凌云阁的结界,一直注意着魔域尊主动向的各路修士便得到了消息,立刻闻风而动,纷纷赶来围剿。
沈秋庭却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他浑身上下的经脉都已经开始疼了起来。
没有凌云仙山上精纯的灵力压制,艳红细小的魔纹从他的袖口处飞速生长起来,眨眼就爬满了整只手。
尽管早已习惯了这种疼痛,沈秋庭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魔纹,加快了脚步。
沈秋庭最后为自己选定的地方是一处荒僻的山头,离凌云仙山不过十里。
山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连最不讲究生存环境的野草也都在前几日降下的秋霜中枯萎成了一团,看着实在是过于荒凉了。
倒是个极适合埋骨的好地方。
他一路上遇到了四五次截杀,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选一个其他地方了。
沈秋庭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了几个阵盘,慢条斯理地开始布置阵法。
仙道各家各派的修士齐聚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临大敌地看着沈秋庭的行动,谁都没有敢上前。
有小辈热血上头,不耐烦地问:“这魔头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为何还要等在此处?”
身旁的长辈拉了他一把,教训道:“稳妥为上,诸位长辈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
小辈呐呐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住了嘴。
一位看起来很有话语权的年长修士站了出来:“那魔头一向诡计多端,难保此番做派不是特意给我们看的,我们不妨先静观其变。”
众人纷纷应是。
从魔头降世以来,修真界腥风血雨,不知道多少人深受其害,眼下看着虽然是身受重伤的样子,谁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诡异手段,谁都不想去做这个送死的出头鸟。
毕竟虽然眼下大家是聚在一起,真说起来也不算是一家的,还都互相防备着呢。
沈秋庭在一众正道修士的面前安安稳稳布好了阵法,寻了棵粗壮的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笑着冲一帮修士随意拱了拱手:“多谢诸位给我时间布阵,给了我活命的机会。”
他一边笑着,一边慢条斯理地理好了自己沾满鲜血破破烂烂的衣服,掩住了身上风流一夜的红印子。
方才那热血上头的小辈气不过,提剑冲了上来,被身后的人一拉,没防备结结实实磕在了地上。
一动牵扯到了伤口,沈秋庭默默咽下了涌到喉咙口的铁锈味,依旧是一脸欠揍之极的嚣张笑容:“别啊,这不年不节的,小仙师就算给我行大礼我也没有红包给您发啊。”
小辈脸色涨红,站起来一剑便冲着沈秋庭刺了过来,却在接近沈秋庭的时候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拦住,当即被震飞到了三尺以外。
沈秋庭探头看了那小辈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倒霉相一眼,乐了:“来来来,站起来多砍几剑。”
他这张嘴实在是太招人恨,正道修士中几位修为高深的前辈对视一眼,齐齐出手想要打碎他周身的屏障。
只是这阵法好像颇为诡异,众人连续攻击了几轮,也没有破出半个缝隙来。
沈秋庭三言两语把一众修士气到七窍生烟热血上头,撇了撇嘴,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坐在地上,慢吞吞数起了树上的蚂蚁。
他身上实在疼得厉害,连话都懒得说了。
来来回回数到第一百三十九只,阵法外忽然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白仙君!是白仙君过来了!”
外面走过来一个白衣黑发的剑修,五官精致而冷冽,手上握了一把霜白长剑,单单往那里一站,就像是北域冰原上终年不化的坚冰。
沈秋庭看了一眼,又重新垂下了眸子。
他自得其乐地想,也挺好,有个熟人在,也好给自己收尸。
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动了一下阵盘,把来人放了进来。
白观尘伸手掐了个诀,挡住了试图跟过来的正道修士。
虽然在众人口中穷凶极恶,但没有人否认沈秋庭天生就生了一张招桃花的脸,单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白观尘盯死了沈秋庭的脸,开口:“沈秋庭,我告诉过你,让你等我回来。”
沈秋庭倒是不记得他说过这件事了,只是都到了现在这种境地了,也就不在意地往身后的树上一靠:“等不及啦,就先走了。”
这架势,竟恍惚有几分年少时在酒家饮酒掷杯的影子。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沈秋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被阵法融化掉的右手,忽然一笑:“师弟,我好像有点疼。要不你行行好,一剑杀了我得了。”
他不是个能忍疼的人,这么说了,就是真的疼了。
白观尘也看向他的手,握剑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嗯,忍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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