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与爱(下)(1/2)
“……我最近没有写东西,没什么可准备的,但既然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努力找找灵感写词。”
被拒绝的情况也在料想之中,沈意疏并没有显得意外,只是浑身都不可避免地烧了起来,但因着喝酒上脸在先,也看不太出来她此刻的情绪波动。
“意疏,”郑泽运躬身,平视着沈意疏的眼睛,一手放在她脑后,语气温和,像是顾忌蛀牙不肯给糖的父亲在安慰失落的孩子,“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见你的医生吧,明天怎么样?后天的初舞台,你可以挤……”
“哥觉得我现在是很不稳定的状态,对吗?”
话茬被粗暴地截断,放在礼节周至的沈意疏身上是少见又反常的举动。她说话时的表情没有变,甚至还保持着浅淡的笑意,但说出口的每个字似乎都裹挟上了暴风雨的力量:“我确乎是个容易激情上脑的人没错,但是我可以为我说出的每一句话负责。对你的邀请是在我神智清醒下做的决定,你当然可以回绝我,但是你不能质疑这颗因为喜欢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心。你不能……不能……”
话说到末尾舌苔上燃起了滚烫的火焰,灼烧得人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名为“委屈”的情绪占据躯壳,沈意疏从未有过如此想要哭泣的时刻,俨然只能依靠泪腺排出糅杂了自尊心与羞耻心的另一个自我。
没有想到看医生的提议会引发沈意疏剧烈的排斥,在她眼里的灰雾凝成实质之前,郑泽运抱住了她,道歉并请求原谅:“对不起,是我不好,浪费你来见我的时间让你生气。我没有要质疑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说到这儿,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感到气虚,情侣之间有亲密接触是很正常的事,但现目前他们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坦诚相待的水平。再者,以沈意疏的矜持和内向,断然不可能是主动的一方,除非受了什么刺激。
“是医生对你说了什么吗?”
“不是,他给了我别的建议,和这个无关。”有些不耐地抓了一把头发,因为用力过猛手指间带上了几根金与粉渐变的细丝,沈意疏看了更加感到躁郁,仿佛一切都在与她的设想背道而驰。她的声音有些急,又有些低迷:“哥给我的实在太多了,因为有你在我才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感知爱的能力。明明你也有很多辛苦的时刻,但我一直以来都是被动接受的一方。如果我的主动能够取悦你的话,我会做的。”
他沉默住,原本轻抚她发尾的手也停下来,尽力消化着她话里的复杂情绪:“好像总有人觉得你傲慢又高高在上,你也常用自我来描述自己,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至少现在你不会因为被人喜欢而感到负担。”
“不只是我,你的家人、成员、朋友、粉丝,他们喜欢你一定是因为你有值得喜欢的地方,所以不管有多么深沉的爱意,你都是配得上的。人类永远无法计算清楚感情的分量,你要是太在意这个,我会伤心。”
“你别——”
遽然直起腰,沈意疏从被人怀抱的姿势中抽离出来,郑泽运转过脸来看着她,他们隔得实在是近,温热的鼻息撒在皮肤上,以至于她无法将“难过”的尾字顺畅地说下去。
近了端详沈意疏的眉眼,郑泽运发觉她确实非常、非常好看。
是漂亮,年轻的二十二岁。
换作普通韩国人是还在念大学的年纪,比成年多走出一点点距离,就一点点,但这尚不足以让人思考清楚将来想走什么样的路,做什么样的事,成为什么样的人。
更不要提从十来岁就投身或者立志进入这个圈子的孩子,绝大多数中之人都只是被经纪公司穿上好看衣服的精致糖果,只要足够美丽足够甜蜜就行。谁会在意橱窗里一颗糖果的思想,又或者糖果能有什么思想?
思维正常和处事周到并不就意味着已经成长为成熟的人,十几岁以后才逐渐通晓人类世界的自闭少女,她还是太单纯,不懂得性是欢愉和危险同等庞大的、她还无法承受的事物。
沈意疏稍微后退,拉开了点距离:“我不是想要算清楚,我只是觉得自己有太多不足……算了,哥知道我是认真的就可以了,成年人会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起责任。”
此前也不是没有见过沈意疏的固执一面,但此时此刻她的执着更像是孩童式的倔强,非得叫人承认且肯定她。郑泽运发出短促的笑,对沈意疏这种不肯罢休的偏执有些恼。放在她后背的手上移至后脑勺,手指没入浪漫蓬密的发丝,略一用力就把她拉开的距离缩回来,覆上她的嘴唇。
舌尖舔舐着柔软的唇瓣,润泽软化第一道防线,而后不费吹灰之力撬开紧闭的牙关,与她的舌头勾连厮磨。并因着这份强势渡来的电荷,整个大脑都被麻痹,思维工作程序摁下了暂停键,取而代之的是接连绽放的烟火,盛大绚烂如同偶然窥见的神明花园一角。
明明就一杯酒,后劲却大得惊人,越发分不清究竟是酒精还是这个热烈的吻令她醺醉,所有感官仿佛都远去,只剩下胸腔里咚咚起搏的心跳声。
无意识间外套拉链被拉下,衬衫的衣领也被撕开,显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线条。末端收笔处嵌着一对精致的锁骨,下凹的低地足以盛放恋人们渴切的爱欲。冷气与亲吻纠缠着落下来,最后终止在通向雪山的上程起始点。
激情演奏的幻想曲遽然间降下高亢的不谐和音符,像华服裂帛、弓弦崩断、引下雷电劈倒巨木,一切都过于尖锐和突兀。
郑泽运松开沈意疏时她喘得有些急,只戴着细小珠钉的耳垂都晕染开或深或浅的潮红。他轻吻她的侧脸,然后为她扣好被扯开的几颗衣扣,捋平褶皱。倘若不是女生呼吸尚未平稳,谁也看不出这里刚才发生过一场亲密。
“小孩子。”
郑泽运温柔地捏了捏沈意疏的脸,说。她的手还在不可抑制地颤抖,怎么看都是“准备不足”的样子。
也是,只有小孩子才会在野外游玩时嚷嚷着要探索从未去过的神秘洞穴,以为从书本和纪录片里获得了知识技巧就足以应付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
这哪能呢?
沈意疏底气不足地瞪了郑泽运一眼:“为什么?”
“我说过了,你还需要时间。接吻都受不了,就别想后面的事了。”
她的每个反应他都没有落下,尽管无法像x教授那样彻底读懂他人的所思所想,但显而易见她没有做好准备,他不会错。
所以她还得思考清楚,是否真正出于自我意志才想触及封印,而在此之前她有权不受任何人的暗示和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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