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中风（1/2）

门关上，王嬷嬷强撑着坐起身，从柜子中拿出一个针脚别扭粗糙的黑色锦缎，上绣红梅枝儿的抹额，摸着上面的阵脚，“我家梅尨就拜托给你了。”

汤清没敢走远，站在门外听见这一声叹息，心下微酸，他才走半个月王嬷嬷的身体就差到这程度了，梅尨和少爷又回了季府，他有些怕王嬷嬷这个心态能不能支撑到梅尨回来。

汤清将熬好的药端进来，王嬷嬷还在沉沉的睡着，面上痛苦，手中紧紧抓着抹额，汤清认得这是梅尨亲手做的，他有一条同款绣着红梅枝儿的青腰带，那是梅尨初学绣技时做的，他当时嘲笑梅尨选的配色难看死了，红配青色，这是什么搭配，他可不好意思带出去。

傻丫头傻兮兮的跟他说，“丑些不要紧，师傅你看见这上面的红梅枝儿没？青色是你，红梅枝儿是我，我把自己送给师傅。”

那个傻丫头就是如此，她认可谁就将自己毫不保留地送给那个人，他有，王嬷嬷有，季小姐也有，季小姐的是一条红梅枝儿的手帕，他和王嬷嬷的常佩戴，却从来没见薛小姐佩戴过。

王嬷嬷用药第三天，气色已大好，也有力气和汤清互怼，汤清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每次给她送药的时候，必和她吵上几句，直到她回嘴，汤清那紧拧的眉头才松散开，笑嘻嘻的出去，下一次用药的时候又会如此，要不是她已经人老珠黄了，她都快以为汤清对她有意思了。

时间就在互怼中很快度过。

这日汤清看着王嬷嬷喝药，“嬷嬷，来的路上表小姐和梅香正在院子里放着纸鸢，表小姐来看过您吗？”

王嬷嬷喝药的动作微顿，似乎嫌药汁儿烫嘴，放在炕桌上一下一下用勺子搅着，“看过的，后来大夫不是说没事儿吗，再说外面天光那么好，风又大，正是适合放纸鸢的气候，要是我身体好，我都想着和小姐一块去放纸鸢了。”

“可是您毕竟从小将小姐照顾长大，只来看过一次，未免凉薄了些。”

“我看你是表少爷不在家，太闲了，敢嚼主子的舌根。”王嬷嬷阻止汤清说下去，又很快理解汤清是为她鸣不平，声音缓了下去，“奴儿是奴儿，主子是主子，哪有奴儿生病了，主子围在奴儿身侧的道理。”

“可是……”汤清想反驳她们主仆情分不一般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嬷嬷吓了一跳，害怕刚才汤清的话被有心人听去告诉夫人，他们可就完了，汤清示意她不要担心，陡然打开门，脸上的厉色瞬间变为惊喜，“你……”话还未说完，梅尨已经急冲冲的推开他，“汤清师傅等会说，让我看看嬷嬷。”

听见梅尨的声音，王嬷嬷十分开心，睁着有些浑浊的眼睛朝门口看去，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她眼中，她立刻朝梅尨伸出去去。

梅尨看这明显老态的王嬷嬷，心下哀恸的喊了一声嬷嬷，握住王嬷嬷苍老的手。而梅尨眼中的心疼真真切切，不似小姐看她时的作态。

“好丫头，跟表少爷出去玩了一趟，倒胖了些，表少爷将你照顾的好，花了多少银子，一会儿称了给表少爷送过去。”王嬷嬷仔细瞧着梅尨，黑了，胖了。

门外传来一声清爽的声音，“嬷嬷哪里的话，我这段时间全赖梅尨照顾，梅尨没有花我的银子。”

“少爷，路上可好，家里可好？”刚才被梅尨忽视的难受劲儿被少爷的出现消散，汤清高兴的问道。

季平眼神暗了暗，还是回答道，“都好，一切都好，你路上可好？”

“少爷，你不咳嗽了？”汤清惊异不已，少爷已经连说了好几句话了，居然没听见咳嗽声。

王嬷嬷拉着梅尨笑眯眯的看着自然坐在窗下凳子上的表少爷身上，听他说话儿。

想起这个，季平笑道，“我们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落魄道士带着徒弟子，正值梅尨烤炙兔，那个你知道吧，梅尨的手艺，老道士想吃我们的烤炙兔，梅尨毫不犹豫的拿给他，本来也是从山中猎取的，老道士吃了一口大赞，说梅尨的手艺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我们只是看看，并不答话，那老道士的胃口可是真好，连吃半只，我们剩下一只半，赶车看见老道士吃的飞快，他急忙吃下他那半只，剩下梅尨和我一只，老道士身旁还有一位小道童，这怎么够啊，还是梅尨拉了拉我衣袖，说晚上我们煮苏叶粥吃，我们三人平分，将剩下的烤炙兔吃掉了。”

王嬷嬷训斥，“你怎么能饿着表少爷，将吃食给外人呢？”

梅尨有些尴尬，她真没想到那个老道士这么能吃啊。

季平哈哈笑着，“嬷嬷别恼，还是多亏了梅尨。老道士吃完烤炙兔，我们也要出发了，老道士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走，说他略懂医术，可以帮我看看咳嗽之症，我回来的路上有些心情不好，本不欲理会，没想到老道士不把脉不问切，就精准说出我的症状，我和梅尨大感神奇，就让老道士给他写了一张方子带上了路。我说不用，梅尨有心，停在郡上的时候，拿着药方去药铺问了问，药铺的大夫虽然说不上到底治什么病，但是可以确定药方没毒，回来后，梅尨就将我的药方换了，吃了两天，我就发现我咳嗽的症状明显轻了，快到家时，梅尨突然问我，表少爷你一上午都没咳嗽，我才恍然问怎么回事儿，梅尨才跟我交代。”

王嬷嬷后怕的重重拍了梅尨的肩膀一下，“死丫头，你这是把表少爷当死马医了？”

汤清在一旁看着连连惊叹，追问，“那位高人可和你们来了这里，我要和他切磋切磋，药方可带在身上？”

梅尨从怀中拿出那张药方递过去，汤清仔细看了看，连连惊叹，直言要去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