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下的承诺就是一诺千金的分量（1/2）

“……我……”

虽然早有预料紫发学生对自己的秘密了解的程度了，猝不及防地听到对方这么直白的说法，松阳还是不由自主地整个人都僵硬住，迟缓地抬眸。

比起被珍视的学生发现过去那些不堪的黑暗面，他更害怕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冲动的学生已经带着麾下的鬼兵队跟虚正面交锋过不止一次，甚至于他们至今还在追踪虚的下落，因此才能搞到能够克制龙脉体质的东西，倘若真是那样——

他止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一下子拔高了音调。

“晋助，你听我说，有关那个家伙——虚，我不知道你了解到什么程度，但是那些事对你来说太过于困难了，虚他——他并非常理所能揣测的存在。”

这些年，虚究竟在背地里计划些什么？他当初加入天道众私下研究阿鲁塔纳的意图又是什么？被虚斩断过头颅一次后，千年来彼此融合的意识彻底隔绝开了，他根本没办法再获得虚之后的任何记忆，更别提搞清楚他真实的目的。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和虚分开成两具身体的，在我身上奏效的药物也未必能在虚身上起效果，就这样拿来对付虚的话，未免风险太大了。”

松阳试图放慢语气心平气和地劝说这个性格倔强的学生，可一着急上火起来，焦虑的情绪丝毫掩藏不住，全表现在飞快闪烁的绿眸和紧蹙的眉头上了，他自己没有察觉，眸光暗沉的鬼兵队总督看得一清二楚。

“虚那边就交给我来解决好不好？晋助不用为我担心的，更不用做这些，晋助知道的，我能够压制住虚的意识，只要我能见到虚，接下来就没问题——”

(不用担心。没问题的。晋助不用做这些。)

(老师保护学生是天经地义的。)

视野中映着师长那张美好的容颜，高杉眨眼的频率极其缓慢。

心脏深处盘踞着野兽的暗黑空洞撕开一角，又开始有数不清的黑泥往外流淌出来，四周的声响都变得遥远起来，只剩下兽类濒死之时的嘶吼悲鸣喧嚣地响彻耳畔。

松阳之所以能独自出现在春雨的飞船上，都不用思考为什么，猜也能猜到，一两句类似的话，一个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实现的约定，就能哄得那个银发的混蛋放他走。

年少而懦弱无能的他，也是一遍又一遍听着松阳用温柔且残忍的声音说出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被残忍而决绝地抛至身后。

这个人只留下一个抓也抓不住，追也追不上的背影，他逆着世间滚滚的洪流奋力挣扎着伸出手，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远去到消失不见。

——他已经受够了。

绝不会再让自己跌落回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里。

隔着无法触碰到师长的冰冷屏幕，高杉慢悠悠地笑了一声。

“老师，那是不可能的。”

注视着松阳的眼神柔软得像能把人溺死的温潭，青草如碧的瞳色却幽深到几乎被阴云覆盖成无底的深渊，和男人温如水的嗓音不相符的，是他斩钉截铁的口吻。

“你哪里都不会去，只需要留在这里。”

话音落下，他就不容置喙地断开了通讯，不给松阳再多说的机会。

荧屏的光芒啪地熄灭，松阳纵使再擅长谆谆善诱以理服人也无处发挥，只能对着一块漆黑的屏幕一筹莫展。

过去最乖巧听话的学生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时而展露出让他都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的压抑感，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松阳隐约意识到这或许和他八年前迫于虚的压制无奈何只能抛下对方的行为脱不了关系，也就更没头绪怎么处理眼下的僵局了。

关住他的这间和室和上次那间风格相差不大，内里空间却小了一倍，好似刻意不给他留出太多活动空间。和室内部的摆设都是同样精致华丽的类型，用来打发时间的书籍纸笔和乐器应有尽有，都摆在他一伸手就能拿到的架子上，换洗衣物也准备得周全备至，叠满了一整面柜子，有种要把他关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紫发的学生也不知道在外头忙些什么，虽然每日会在松阳入睡前用那块通讯屏和他聊上一阵子，却从不亲自来见他，像是刻意逃避和松阳面对面相处。

惦记着那位一路上多次好心对他施以援手的小夜兔师团长，松阳也不确定这个成功逃出春雨的学生是否已经和第七师团成功结盟了，抽空问起，高杉低声笑了起来。

“老师以为，我是怎么事先就知道你在春雨飞船上的？”

“哎？”松阳被问得发愣。晋助不是当面认出来他的吗？

犹如被他眨巴着眼睛迷惑不解的样子取悦了，男人忍俊不禁的低哑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宠溺。

“老师还真是好哄骗呢……说什么都信。”

松阳：……这不听话的坏孩子瞎说些什么呢！

“鬼兵队和第七师团，在此之前就是盟友关系，这次原本就是为了捣毁春雨总部留守势力的障眼法，我被第八师团抓上船也是计划其中的一个环节，神威则借机帮我把鬼兵队的其他人送上船，只是没想到老师也会在第七师团的船上。”

鬼兵队总督一点同伴爱都没有，三言两语出卖了自己的盟友，松阳回想起自己被坏心眼的小夜兔忽悠得团团转时阿伏兔投来的同情眼神，忍不住把脸一捂。

……真是的，现在的孩子就不能对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友好一些吗……

平日独自待在这间和室里，松阳唯一能见到的只有送餐的鬼兵队成员，除此之外完全是与外界断开联系的封闭状态。

延伸到地板底下的锁链长度也像是有意设计好了松阳能够活动的范围，常用的物品都放在靠近他床榻的这一边，和室自带的舆洗室也在床榻正对面，走几步就能跨进浴桶泡澡。

房间另一侧还有意隔出一块以锁住他脚腕的链条长度绝对过不去的空间，松阳把他能抵达的整块区域都转悠遍了，就是够不着那边的墙面。

这间没有出入口的和室具体是怎么变戏法般地出现一扇门，松阳也看不懂，总之一到送餐时间，他想方设法都碰不到的那块墙面突然像被人从外面推了一把似的，悄无声息地分出一小块足够人通行的空洞，随后会有个端着餐盘的陌生武士抖抖索索地行了个礼走进来，睁着一双怪异的猫眼满脸汗津津的，莫名透着一股子英勇就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