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现生机(十二)(1/2)
白春生瞥了燕一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燕一的脸上似有淡淡的笑意。
似讥讽似嘲弄,燕一的神情看不太清楚,像被雾气缭绕着的高山孤月。
几息后,顺着白春生游泳的轨迹,等到了燕一应该看不到的地方,水面上钻出一个圆圆的白色身影。
白春生愤愤地向着岸边游去。
他都在想什么啊,看燕一的态度,他肯定早就知道自己在说假话了。估计又在背地里偷偷笑话他,笑他脸皮厚,笑他恬不知耻。
好在不远处有一片红树林,白春生探测了一番,感觉应当没什么危险,才敢走上岸。
嘴上说着再也不要求燕惊秋了,但白春生还是不敢离燕一太远,他至少也要等到天亮才能走。
方才白春生勉强还能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连自己都能骗过去。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他反而没有了这样的底气。
转念一想,他又想到了自己脚上的那个银镯。现在想来,燕惊秋此人是何等的老奸巨猾,怕不是他在银镯上早就刻画了什么只有自己能知道的暗纹。方才看到这个银镯,可能就已经凭借上面的玄机勘破了白春生的身份。
这也说得过去,难怪燕一要问他这银镯是怎么来的。
白春生在红树林找了棵红巨木,他横指一划,红巨木在适当的高度应声而倒。白春生坐在新制作出来的树墩上,他再次撩起自己的裤腿,顺着有些黯淡的月光,看那只好似会发出莹莹白光的银镯。
这东西他试了很多次了,砍不断劈不烂,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变成的。就算白春生变幻成原型,它也会按同样的比例缩小,牢牢的套在他的脚上。
事到如今,算是他又被燕惊秋坑了。
果然,和他牵连在一起就绝不会有好事。
很难简洁的说明白,燕惊秋为什么要送白春生这个银镯。
就连白春生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先前对燕一说的那番话其实半真半假。
他被燕惊秋牵连被祖母赶出家门是假,他不愿意与适龄翠微宫女修见面然后离家出走是真。
燕惊秋被满世界的仇敌追杀是假,被燕家分支陷害刺杀是真。
燕惊秋那时候是真正的化神中期修士,比白春生还要再低上一个境界。剑道境界和心性都远不及现在,是扼杀在襁褓中的最后机会。
燕渐行有意磨砺燕惊秋,故意放任他们内斗。
燕惊秋和白春生一起被困在走不出去的秘境,这件事也是真的。
离家出走的白春生看到燕惊秋被追杀,本来有意想要痛打落水狗,没想到被误以为是同伙,一起安排了。
那次算是两人少有的握手言和,受性命要挟,白春生捏着鼻子和燕惊秋携手对敌。
好不容易能出去了,白春生心急,好胜心又占据了上风,非要比燕惊秋先出去。燕惊秋本来就一点都不在意这种小事,当然是让他先走。哪知外面埋伏着燕家分脉的人,白春生一冲出去,又是撞了个正着。
醒来后,白春生已经妥妥贴贴的在望星阁的床上躺着了,估计是燕惊秋送回来的。他脚踝上的银镯,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的,想也知道是燕惊秋搞的鬼。
他奶奶白江寒坐在床边说风凉话:“外面好不好玩啊?”
可被燕惊秋害惨了!
哪知燕惊秋回去后就开始闭关,之后便是渡劫,一剑破开魔窟,这些几乎让人听得耳朵生茧的事情了。
早晚,他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白春生这样想到。
这片红树林安静得可怕,生满了早就不知道已经活了多少年岁的古木。
白春生虽然才从昏迷中清醒,可他又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困意。这是肯定的,白春生受了重伤,他被追杀的这些日子来几乎什么也没吃,没有及时的获得大量食物补充精力。
他之前的昏迷不光光是因为被气的,也有一大部分血气不足的原因。
许多妖兽受了伤,就会找个安全的洞沉睡,一直等到自己的伤痊愈了再出来。但这样也有一个弊端,有些暗伤若是拔除不了病灶,就算沉睡,也会陷入难以恢复的恶性循环。以至于最后在漫长的时间里,沦为了毫无理智的野兽。
白春生再度看了看天际,还没有一点要天亮的意思。
他预估自己大概会一直睡到明天太阳升起为止,这实在太不警惕了,但白春生没办法了,他真的困极了。为了减少被人发现的可能,白春生把自己变回原型,在周围的一圈都下了警戒的法咒,一旦有人靠近,他就会立刻从梦中再度惊醒。
白春生还是觉得不够保险,于是又找了一堆大树叶盖在自己的身上,当作简单的伪装。
尽管再三警告自己要小心,但他的眼皮子还是一点点的合上。
夜幕深沉,凉风徐徐吹过。等白春生睡去后,更是草木寂静,月色皎洁。
红树林里那些看不到的暗处一点点亮起了红色眼睛的怪物,它们藏在树里,藏在树叶下,一动不动,垂涎的嘴却张得巨大。
燕一的船根本不是顺着湛碧河顺流而下,他操控着船向上游。这儿已经不再属于云海小世界的范畴,这里是长恨江最危险的上段,是靠近醉死海的虚无之地,甚至曾有大乘修士葬身于此。
莫说江底藏着数不清的、从醉死海里逃出来的深渊巨兽,两岸的树林也是危机四伏。
而白春生正在一无所知的入梦,他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潜意识总告诉他这儿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可是他倚仗的理智通过法术又告诉他这里安全得很。
食人藤从一点点地下向着白春生的方向靠近,它越发的近了,正当打算破土而出时,它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如同泡沫般的东西。它的根须、枝丫、躯干都在它尚未发育完全的神经还没有反应过来以前,就一寸寸的化作了灰烬。
整座孤岛,就像是一只漏血的袋子,在一点点渗血。
黑色的江飘出了一阵微不可闻的血腥味,很快就被无边无际的江水洗刷冲走了。
远处有人提着一盏灯,他走在江上,向着白春生的方向走去。清凉的月色朦胧的罩在燕一如画般的眉眼上,燕一叹气。这妖修真会挑地方,找了片好地方睡觉。
燕一避开白春生设下的法咒,漫步般的走到白春生所在的树墩前。
现在白春生能睡得很安心了,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外人来了。用自己黄黄的鸟喙啄啄自己的毛,因为感觉有些冷了,他还把自己的脑袋埋进翅膀下面。背上还盖着一张很厚的树叶,睡得很舒服呢。
燕一:“……”
表面上燕一是要赶白春生走,但他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放心这妖修,就连表面上的不在乎都是装的。他不好奇自己曾是谁,但他好奇白春生究竟是谁。
剑修最重要的就是剑,就算这是他不要了的剑,对他的意义也非同小可,绝不会给一个对他而已仅是普通的人。
他一定对白春生很重视,至少是从前的自己,光这一点就足够让燕一放不下白春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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