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里魔王（中）（1/2）

梅伊没有再出现。

回到巴比伦堡，书薇平静的洗了个澡，随后穿着白亚麻布的睡衣擦着湿漉漉的长头发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雨后山景。

——临近傍晚的时候雨突然就停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乌云散开，明媚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空旷又寂静的山林再度因鸟鸣和山溪的涨水而热闹起来。空气难得的清爽不躁热，被冲涮得更加翠绿的树叶上，水滴悬于叶尖，将远方景物尽数纳入其中。

这美丽应该是能打动她的，但书薇只觉得精神恍惚。她能维持平静的外表，事实上身体也确实接受了“冷静”的指令，但实际上依旧难以凝神思考。

关键时刻掉链子——书薇忍不住就心烦，难道又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大事要发生？事都结束了，她怎么还在掉链子中啊。

书薇不由问自己，这件事真就给她这么大的打击吗？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梅伊就已向她直言自己一千年前的凶残行径，并且提醒她自己会周期性崩坏了。虽说他崩坏得过于突然，但她就真的完全没准备吗？

书薇不能不承认——不是这样的，她有心理准备。只不过不管是多是少，梅伊都打开了她的心，让她感到欢喜和快乐，让她无法冷漠、理性的将他当一个纯然的大|麻烦来处置。人在对待另一个“人”时，总是会受感情和期待的影响，纵然不麻痹大意，也难免心存幻想。

刨开雷击花房事件不提，这一日梅伊的所作所为其实并没有超出“魔王”的底线——事实上他能中途停下来，已是令人惊喜的超常发挥。

而她此刻所体验到的消极情感，毫无疑问是期待过高，却没能如愿而造成的“打击”，或者说“失望”。

她需要做的只是调低对梅伊的期待值，在此基础上考虑应对方案。

书薇不由望向客房所在的方向——目前她最先需要弄清的应该是，梅伊此刻的精神状况如何。是继续崩坏着，还是已经清醒过来。换言之，是需要小心应对，还是能够沟通。

书薇：这种相处模式果然很讨厌啊……

期末考试也已经结束了，虽然书薇报名参加了稍后的暑期课程，但这几天她的行程确实空闲下下来了。

她便去兰汀的工作室里帮忙。

超魔导炮这种大杀器，在研发阶段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兰汀没有在魔法师协会她的专属工作室里进行实验，而是改在巴比伦堡。因为第一期理论验证并不需要很高端的精炼和调和，她甚至没有雇佣助手。

书薇敲门进去的时候，她正佩戴着工程师专用的度量镜勾画工程法阵。书薇大致扫了一眼被固定在桌面上的核心。核心已大致成形，正以一种极为优美的中空菱形姿态悬浮在固定装置的中心——在她们的设想中，超魔导炮就是通过这个装置将魔水晶中蕴含的能量集中释放，将压缩空气用超高温煮沸为等离子汤，经过多级加速后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推送出去，形成无坚不摧的等粒子炮。

虽然只是初步模型，但其实结构已足够的精细和复杂。这个世界的魔导工程学讲究平衡和极致的几何美感，能被命名为“礼装”的产品，往往又是魔导工程学的极致结晶。要仿制最高等级的“神赐礼装”，就算只是低仿版本的初步成品，需要的技艺也已十分高超，产出的成品也相当美丽。这也理所当然，兰汀毕竟是这个世界有史以来最天才的魔导工程学家。

至于书薇，虽然她欠缺魔法才华，但有良好的炼金术和工程学资质——学酥也有学酥的优点，也许她很欠缺天才的独创力，但是因为生性认真努力，对基础和定式——哪怕是极为复杂的定式——掌握得十分精确和扎实，在大多数需要精工细作的领域都拥有长才。

注意到她来帮忙，兰汀直接就把护目镜扔给她，“提纯溶液，魔水晶。”

——作为一个有7000多条回路的人形魔力水晶，就算在炼金术和工程学上有用武之地，但她最便利的用途显然还是随时免费提供高纯度的魔水晶。

书薇：摔！

虽然如此，她还是仔细的调制了提纯溶液。作为十二种基础溶剂之一，这种东西对书薇而言毫无难度。

只是将试管高高的夹起，透过灯光观察溶剂的熟成度时，书薇望着那金色的宛若融化的水晶一样剔透晶莹的半流体，莫名的就想起了梅伊的眼睛。

她不能不承认，那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导致她在将提纯溶液倒入手心握紧，伸直手臂让它远离心脏，感受它汹涌的从她身体里抽取魔力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有些咬牙切齿。

兰汀把水晶欠入菱形的核心时，忍不住吐槽，“这种东西射出去，会招来一大堆怨灵吧。”

“嗯？”

“我说魔水晶——里面怎么这么多怨气，你心情不好？”

书薇：可恶这都能看出来啊！魔力真是太深奥了！

她正打算向兰汀抱怨，兰汀果断的拦住了她，指着对面墙上的靶体，“看到那面魔导盾了没？你就把它想成那个让你恼火的混蛋，现在让我们来射他一炮，看看效果。”

书薇：等下，吵个架而已，不用上超魔导炮吧！

说话间兰汀已递过防噪耳罩，两个人各自调整护目镜、带上耳罩，半蹲下来望着对面墙上的靶体。

第一次实验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令人心情振奋的。

书薇也不由把烦心事忘掉，想到马上就要见证能改变地中海局势的战略超魔导兵器的第一次实验了，心情就有些小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