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前日谈二 白色的死神喃喃自语（1/2）

【十神君，你能听到神的声音吗？】

摇摆的余音，将躺在床上的少年惊醒。

脑子有点涨涨的痛，让人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睡太久了还是完全没睡够。眼角有点干涩，让睁开眼睛这件事变得有点痛苦。

叹了口气，一夜深呼吸，将一日最初的活性心肺启动起来，还带有丝毫温暖的空气顺着气管灌入肺叶，伴随着一种舒适感，让意识慢慢清醒。

视野变得清晰，鼻子里有点堵的感觉也变得清晰起来。翻身坐起来，随手抽张纸擤擤鼻涕，一夜的肩膀毫无干劲的耷拉着，目光呆滞的停留在这个煞风景的房间里。

一言以蔽之，除了整洁之外，毫无可圈可点之处。

灰白色的天花板，狭窄的空间，劣质的白色塑料桌子，简陋的厕所，以及连窗户都没有的墙壁。在此之上添置一些类似衣柜，木椅子，以及一夜屁股底下这张硬的要命的床，就算是这间房间的全部了。

床头柜上的小时钟指着小学生都不用急着上学的时间，但一夜还是站起身，将丢在椅背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走进只挤得下一人的洗手间，一捧水糊在脸上。

看着镜子里那眼中有点血丝，发尖湿哒哒垂下来的脸，一夜无奈加之自嘲的笑笑，用毛巾把脸擦干。

“修女，今天神也没对我搭话。”

门外的走廊和房间一样乏味，甚至让人怀疑这地方是不是为了让人自闭，故意设计成这样的。身旁时不时会有年龄相近的人路过，但路人们擦肩而过时，投射过来的不是好奇或是莫不关切的目光，而是一种紧张的，身陷敌营似的，但又在畏惧之下缩回去的目光。

一夜不是不能理解，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背后背着长刀「七夜」的原因。

「特例能力者多重调整技术研究所」，人们是这么称呼这个地方的。不过要一夜来说的话，这里更像是个屠宰场。

在这间由「木原」主持的研究所里，日常开发分成两个部分。

不遗余力的投药，电击，以刺激大脑，在痛苦和挣扎之间不断扩张「属于个人的现实」的「普通开发」。以及面对同是受开发者，毫无怜悯进行攻击，成王败寇的「能力测试」。

“我们研究的是提升能力的最高效途径。”这是这所研究所的所长，木原数多说过的话。

硬要从成果上来说的话，只能说「木原」不愧是「木原」。这间研究所成为了量产level4，甚至还有level5的工厂。耀眼的成绩让各路权贵一直以各种方式保护着这里，形成了政治上坚不可摧的堡垒监狱。

从另一点上来说，这座研究所里成长起来的人，都是无与伦比的怪物；而死的人，都是些骨灰放在第十学区，到这座城市消失也无人问津的孩子们。

这也成了这所研究所肆无忌惮的原因。

【哈……怎么就被分配到这种地方来了……】

戳着盘子里完全煮烂的青菜，一夜叹了口气。天天吃这种东西，总有一天会在「能力测试」之前就倒下的，不得不开始锻炼厨艺了。

[请各位受试者注意，今天的能力测试名单内如下：11号与27号——一号实验室，18号与29号——二号实验室，33号与51号——三号实验室……]

食堂的广播里，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播报着今天的“测试安排”，食堂中明显出现了三种不同的反应。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的人；筷子掉在地上，趴在桌子上颤抖的人；以及没什么大动作，但像一夜这样摆着一副臭脸的人。

11号，这是一夜在这间研究所里的编号，今天又被鬼签找上了。看来今天一整天都没法安省了。

将饭盘子的剩余物扒拉进嘴里，一夜起身提刀，快步离开了食堂。

有「能力测试」的日子不需要参与一般开发，在一夜的场合，木原数多好像早就知道那种开发没用了，于是隔三岔五就给他安排「能力测试」。

拜其所赐，今天一天都没法安稳度日。

在这间研究所里，有一个潜在的规矩。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编号。

「能力测试」的内容，在这里的人基本都心知肚明。相传几年前，曾有一个并不强的能力者，通过在测试开始前给对方下药，成功在测试中侥幸得胜。浑身打满绷带的另一方虽然提出异议，但木原数多那混蛋只甩了一句话。

“哈？那和老子有屁的关系？”

在那之后，所有人都想尽办法隐藏自己的编号，尽可能减少测试开始前被暗算的可能性。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人在开始前就被下药，甚至直接暗杀。

“老人”一批批被装进袋子里拖走，新人又一批批来，好心的前辈会告诉他们不要暴露编号，而心里滴出坏水的家伙基本在第一天见面时，就会满脸笑容的上前“问学号”。

一夜也是在好心人的提醒下尽量保证自己的编号不暴露，但耐不住被叫走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应该有不少人通过统计集合，大致也能确定他的编号。

事实上，一夜已经数次迎击找上自己的家伙，最开始还只是打一顿，前段时间终于还是没忍住，将一个打算下药的人送到了第十学区。

27号，这是新替换上来的，不知道第几代的27了。总之一夜并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谁，知道对方不主动找上门来，一夜也不打算做什么。

但是，

“并不推荐这种行为啊，新的27号同学。”

感觉抵在背后的坚硬触感，一夜无奈的举起双手。

在他身后，一个深棕色短发的少年，手上拿着这个国家里完全违法的“拐角玩具”，顶着一夜的后背。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他手上的颤抖，顺着枪身传达到了一夜背后。

“我，我！你，你去找那个！那个死混蛋！直接认输……这样我就……”

“你觉得木原数多会允许吗？你以为这种行为为什么会成为这里的一种传统？”

虽然面前的一夜举起了空空如也的双手，但那过于冷静的话让持枪少年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劝诫，老老实实等到晚上的测试，到那时候一些皮肉之苦就能解决。现在开枪的话可就说不准了。”

说着，一夜并不放下举过头顶的手，脚下却开始前进，完全不顾背后的枪口。

“别！别动！你，你，你真的，以以为我不敢，不敢开枪吗！？喂！”

一夜并不回答，只是举高双手，迈着悠闲地步子向前走。

“让你别动你tm没听到吗！”

——啪！

像是气囊一瞬间漏气一般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

举着手枪的少年，一时之间脑子乱成一团。

自己开枪了。

然后呢？

眼前既没有惊讶回头的少年，也没有扑通倒下的尸体。

走廊尽头的墙壁上，一部分水泥被打碎，裂痕中心是一个小小的洞。洞里面，隐约能够看到有什么金属反射着黄铜色的微光。

那是刚刚打出去的子弹。

被躲开了？那他人呢？

还有，

自己肚子上，那种麻麻的，似冷似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举着枪的少年，慢慢低下头。

在那里，矮下身的白发少年，双手紧握着武士刀的刀柄，而刀身，消失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gsh-18加消音器，怪不得是这么难听的声音。”

被刺穿了。

当意识到这件事时，少年手中的枪已经掉在地上，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失去力道的手指还在做着扣下扳机的动作，身体的重量慢慢压在一夜身上。

“你开枪了，那就是你的错。”

推开少年的身体，顺着力道将沾满血脂的刀拔出来，一夜轻轻一甩，将刀身上的所有血污甩在楼道里，划成一道弧线。

看着地上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长刀的刀尖缓缓垂下。一夜收起刀，捂着左大臂上，制服被撕碎，破口周围被血污打湿的地方，摇了摇头，捡起了地上的手枪。

本以为听到枪声时同时进行身体加速和子弹减速就能完全躲开，为此还特意走了两步拉开距离，消音器的声音让反应迟钝了吗。

接下来就会被打扫干净的这个少年是怎么得知自己的编号这点也让人在意，说到底，这种学园都市外部的枪是怎么流入这个人手中的？

消音器也是，理论上配件的入手和枪支入手的难度是叠加关系，被关在这么个研究所的新人能随意获得这种东西？

“木原数多……”

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为其无意义的死默哀一秒钟，一夜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柜子里应该还有药和绷带。

----------------------------------------------------------------------------------------------------

“啊恰恰——，你个臭小鬼又瞎搞，这都第几次「实验」之前出岔子了啊？啊？你说说啊？十一号？”

背上背着超出身高的长刀，一夜微微低着头，感受着头顶上顶着的冰冷金属，默默忍受着身前满脸刺青的混蛋大叔喷出来的口水。

木原数多，坐在办公室的真皮椅子上，手上的手枪顶着一夜的脑袋，往前使劲推了推。尽管头皮被顶的发痛，一夜还是一言不发。

经验，和面前这个死混球多费口舌一点意义都没有，等他自己觉得无聊就结束了。

没过多久，木原数多终于开始觉得这么欺负跟前的小孩子还不够意思，手枪从一夜头顶拿开，枪握把在自己那昂贵的办公桌上有规律的敲着。

那声音不像是金属直接敲击在木桌面上，握把与桌子之间，还隔着一层不薄不厚的纸质报告。

从脸上看不出除了不耐烦以外的感情，木原数多最后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嘴角裂开了一个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恶心笑容。

“正好，今天下午你丫的时间也空出来了，「能力测试」给我按时到测试场，给你安排追加「测试」。现在，滚吧。”

眼睛上方的余光看着木原数多那种“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的表情，虽然疑惑于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要被一起追加测试了，但一夜也不打算问。说到底，就算问了面前这个混蛋也不会回答。

不再作声，一夜直接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能力测试」都在晚餐之后进行，但熟悉规矩的人几乎不会吃进去多少东西。就像是士兵上战场之前一样，吃肯定会吃，不然连端起枪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但吃太多又是从另一个方面让自己动弹不得。

面包和水，最能供能的简单用餐构成，而且还不怎么占肚子。二战时的德国士兵冲锋之前还能收到巧克力，只可惜一夜他们没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