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2）

灵山悬崖下方的湖岸旁，两道崖壁相对而出，中间露出一道宽达数丈的缺口。这道缺口通向外湖，内里不知是人工开凿还是天然形成了一片水面。外边的船只可以从缺口处直达这半隐蔽的所在。悬崖上方垂下的山藤可供攀爬，匪徒就是从这里上山的，正好躲过山腰的禁军守卫。

皇帐内文帝不断轻叩书案皱眉沉思，虽然了解了匪徒的行进路线，可他想不透的是何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甚至提前布局。他到灵山祭天祈福之事是在大地震发生后就定下的，朝臣皆知，这才是最难查的地方。

三日的祈福虽有波折，甚至还有杀戮，但在皇帝的坚持下，祈福还是继续完成了，可见皇帝对天神的惧意，以及他不想再遭诅咒的愿望。想他这种俯仰众生立于权利最高峰的帝王，能让他还能有稍许敬畏之心的便只有那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天意了。

第三日在山腰靠近悬崖边的大树上一名受伤的瘦小中年男人终是因体力不支摔了下来，被正在四下搜索的禁卫军抓个了正着。他本是想从来时的线路逃走，到了地方后才发现山藤已被砍断，而山上到处是追兵，无奈之下只有爬上大树暂时躲避，本以为皇帝遇袭后会火速回宫，却不想这个狗皇帝竟然要接着把三天的祈福仪式做完，于是他只能继续藏于树干上。

被抓的匪徒经过太医一番救治保下一命，还在昏迷中就直接被压解回京关入外人不知的刑部暗室。

带天子仪仗启程回宫已是暮色西沉，车队才刚刚驶入山脚下官道，就见前方黄尘滚滚，骏马飞驰而至。人影一晃，跳将下马，大声道：“六百里急奏，戎狄入侵。”

前方禁军纷纷让道，骏马朝御驾疾驰而去。

行至最近的驿站，皇帝紧急招来各皇子和大臣商议对策。众臣各发己见表达愤怒，但就是没有人提出对策。甚至有的人急的吵了起来，小小的厅中叽叽喳喳吵闹无比。

一人呛声另一人，‘若你有高明良策，自当受教’。另一人冷冷回击‘那你倒是有甚高明主张？拿出来啊。’两人吵得面红耳赤，都仿佛自己的主张被驳了一般，其实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王楚天珩霍然站起，将手中短剑呛啷拔出，噌的插进地上方砖，咬牙道：“父皇，要儿臣说干脆就派兵把他们老巢灭了。”

长公主变色，“五弟，把剑收回去。天子面前岂能拔兵刃。”

陈王看了她一眼默默拔出插在地上的短剑，沉着脸重重坐回案前。

文帝却面色如常，对陈王激烈慷慨的出格举动仿佛没有看见，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底下的大臣一个个跟人精一样，一看陈王在御前亮兵刃都不责备，心下不禁想得更多。

“你们除了吵就没有其他好讲的了？”皇帝中气十足的声音自上座传来，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永嘉，你先说。”文帝点名长公主。

楚凝陌讲了些可能的推测和判断，文帝听完，竟是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半晌，他起身走到厅堂正中，看着桌案上的大图，用手中短剑敲着大晋西部，又划了一个大圈问道：“戎狄已归顺百年，不可能全部来犯，哪里最危险。”

“自先祖平定戎狄以来，戎狄部族除部分逃向阴山以外，大部成为晋国臣民。几十年来，西部戎狄一直没有滋生大的事端，朝廷便荒疏了对西部戎狄的镇抚约束。文历十九年，又忙于和西疆大战，也无暇顾及西部戎狄事务。可能这五支危险最大。”楚凝陌指着阴山一北的小片范围道。

“这是哪几支？定居何地？”文帝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问。厅中众臣也围着地图看了过来。

楚凝陌指点着地图：“阴戎、义渠几族，所居地区在夏水流经的临洮、狄道这一片。”

“他们大约有多少人口？多少兵力？”

“兵力不好说，戎狄部族从来是上马做兵，下马耕牧。若以青壮年男子论，当有近十万不差。”

文帝大是皱眉，沉思不语。

“戎狄若乱，我们不打不行，打又力不从心。眼下大晋的兵力集中在北部和西北，若调动西北军，又恐西疆乘虚而入，若从南方调兵，届时沿海守卫空虚，则会给倭国留下进犯的机会。”兵部尚书徐洋沉重踌躇。

院外，天边隐隐电闪，轰隆隆一阵闷雷从屋顶掠过，细密的雨滴打在窗棂上唰唰做响，犹如万蚕食桑，又如清风过竹。

厅中众人愁容满面，文帝自登基以来好战之名传遍各国，虽然一些小国在其中被打怕了乖乖沉浮，但西疆却是个打不怕的小国，又因其和西厥关系较好，于是仗着有西厥撑腰多来年时不时会冒犯大晋边境，而东夷又是个喜欢搞事的大国，对大晋边界也多有骚扰，所以即便文帝意识到大晋连年征战已然打穷了，想要休养民生时却又被这两国逼得不得不战，所以眼下大晋大半兵力被西北和东北牵制住，再来个戎狄就真是火上浇油，愁苦不堪。

“因着西北军和正北军都在作战大晋兵力空虚，国库空虚，因着大地震拨下去的赈灾粮已经使存粮锐减，已经打不起第三仗了。”吏部官员忧心忡忡道。

“让西北军协防，派出使臣去和谈。”文帝一锤定音。

“皇上，西北军一旦调去拦截戎狄的军队那西疆势必会冲破防线直入大晋内部啊。”

“西疆人正是想报四年前那一仇，正磨刀赫赫呢。”

“朕已决定，八百里加急告知西北军统帅林子庭，不拦住戎狄进犯叫他提头来见。”皇帝厉声道，“连夜启程回宫。”

众臣幽幽一叹便拱手做礼。

夜雨中，官道上一片漆黑，马蹄声阵阵，天地间是无边无际的唰唰雨声。这种雨声，不急不缓不疏不密不间不断，其徐缓舒展有如上天撒开一幅细纱覆盖大地。

在飞驰的马背上，楚凝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何利用这次西北军出击西疆？她必须抓住此次机会有所作为，不仅要彻底解除西陲的后顾之忧，最重要的是要将自己的人扶持到关键的位置。

刚一回宫，太极殿的小太监立马向皇帝禀告了一个大消息，淑妃流产了。

还没来得及离去的众臣听闻消息陷入一阵诧异，无奈摇头，连皇嗣也没能留住，今年当真是流年不顺。

小太监透过珠帘看向皇帝，背脊瞬间发寒，僵硬，他只感觉眼前的人身上泛着冰冷的嗜血杀意。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