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1/2)
江晚照拔剑在手,一剑递出后就发觉不对——那梦境的触感太真实了,剑锋竟似真的刺入血肉之躯,温热的鲜血飞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落面颊。
江晚照心头巨震,神识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回现实,云遮雾绕的黑暗潮水般散开,她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没有炮火,也没有连天的血色,她依旧身处昏暗冰冷的地下墓室中。
江晚照随身的短剑不知什么时候拔出,小半个剑身已经刺入人体,那人一身藏头露尾的黑衣,只有一双眼睛亮如寒星。
他一只手死死握住洞穿肩头的短剑,手掌被割得血肉模糊,锋锐无双的短剑却在他的手指间寸步难行。他直定定地看着江晚照,见她目光重新凝聚,才长出一口气:“……你醒了?”
江晚照刚从噩梦中脱身而出,又被狰狞的血色糊了一脸,本能地回手拔剑。黑衣人闷哼一声,伤口血如泉涌。
他们这一行不久前才割腕滴血,哪禁得住这般出血量?江晚照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摸出金疮药,要替他包裹伤口:“你、你没事吧?我刚才梦魇着了,不是有心的!”
黑衣人咬紧牙关,摇了摇头:“跟你没关系……是这墓室有古怪!”
江晚照闻言一愣,抬头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微乎其微的、十分清淡的香味。这香味幽微而甜腻,不留心很难察觉,吸入得多了,却会觉得头脑发晕,稍有松懈,万般幻像又开始蠢蠢欲动。
江晚照常年和诛心共处一室,又时常服用□□压制痛苦,久而久之,对于各类迷药已经有了一
定的抵抗力。她从怀里摸出解毒宁神的药物,往自己嘴里塞了颗,想了想,又嫌弃地递了颗过去:“这是缓解□□效的药丸,云梦楼配制的,应该比其他地方管用些,你要是不放心就……”
她话音未落,黑衣人已经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
他服药服得坦然,倒显得江姑娘的诸多疑虑十分小人之心。
江晚照瞧见他就心烦,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令她欣慰的是,在场中招的不止自己一人,有些到现在还沉溺在幻觉中,分明大睁着眼睛,眼神却是涣散的,或者惊恐万状,或者痛哭流涕,不知看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江晚照不敢耽搁,手脚麻利地推醒丁旷云,先不由分说地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又把种种异样简单解释了一遍。可怜丁楼主被江姑娘一颗药丸噎岔了气,一边声嘶力竭地连连咳嗽,一边冥思苦想,半晌才道:“云梦楼的典籍中曾经记载过,南洋有种树木,枝干多汁液,将提取到的汁液经由种种复杂琐碎的手段,可以炼制成精油。这种精油能燃烧,有芳香,却会让人产生种种幻觉,仿佛在一夜间将过往十年的遭遇重新体验过一遍,故名‘醉生梦死’。”
江晚照回想起方才梦魇中见到的景象,活生生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这玩意儿有法子解吗?”
丁旷云:“这本就是迷药,要不了人的性命……你要是不放心,给他们每人喂一颗药,再往他们脸上泼些凉水,大概就能醒来了。”
江晚照想了想,出人意料地答道:“那还是算了吧。”
丁旷云懵逼地:“哈?”
江晚照理直气壮的和他对视:“反正都是些东瀛倭寇,一辈子醒不来也不打紧……救完了还得杀,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丁旷云:“……”
虽然确实是这个理,但是江晚照用类似“这个馒头又干又硬”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决定了五条活生生的人命,着实有点瘆人。
丁旷云艰难地活动了下发僵发硬的胳膊肘和肩关节,目光突然凝固:“等等!那姓徐的呢?”
江晚照被他一语提醒,蓦地回过头,只见一道黑影忽闪而过,猝然隐没入南首的甬道深处。
她不及细想,在丁旷云“你小心点”的大呼小叫声中,抓起佩剑追了出去。
这条甬道比之前的还要长,一眼望去,竟遥遥不见终点。江晚照发足狂奔,刚追出去十来丈,忽觉风声有异,她忙停下脚步,侧耳细听,发觉整条甬道的地面都在隆隆颤动。
江晚照骤然意识到什么,原地一个掉头,往墓室方向狂奔而去。这一遭比方才追出来的速度还快,脚尖几乎不沾地,身形掠过,带起一阵呼啸肆虐的狂风。
紧接着,巨大的石球出现在甬道尽头,长达两丈的直径将逼仄的通道填得满满当当,在往下延伸的坡度和自身重量的双重作用下飞快碾过,所经之处,坚硬的青石板砖都被碾压出细细的裂痕!
江晚照仗着骨骼纤细,轻功本就得天独厚,此刻情急拼命,身形真如疾风一般,只是一眨眼就卷进玄室。与此同时,她扯开嗓子厉声喝道:“有机关,快闪开!”
丁旷云不明所以,却下意识纵身扑出,堪堪躲进石壁死角,就听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幸而这玄室出口是个口小肚大的构造,穷追不舍的石球被两侧石壁挡住,当当正正地卡在玄室门口。
偌大的玄室瑟瑟发颤,躺在地上的人被巨震激荡,微乎其微地往上跳动了下。
江晚照被玄室上方的碎石沙砾扑了一脸,开口嚼了满嘴沙子。
她方才一阵狂奔几乎拼了老命,眼下回过神,当即瘫倒在地动弹不得。丁旷云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起,将她从头到脚检查过一遍:“阿照,你没事吧?”
江晚照之前被沙子堵了嘴,现在却是喘得说不上话,只能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没等她喘匀气,石球背后的甬道里传来徐恩允的声音,那笑声被冰冷的石壁来回反射,带着晦涩的回音:“在下原本还想与两位多走一段,不过现在看来,却是不得不分道扬镳了。”
丁旷云这辈子没被人这般戏耍过,目光微微一沉:“徐先生,前方道长且阻,又有机关重重……你河还没过完就拆桥,太着急了吧?”
徐恩允似无奈似感慨地叹了口气:“在下也不想这样……只是此行混进了不速之客,在下权衡再三,只能先下手为强。”
他说得隐晦,江晚照和丁旷云却都听明白了,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调转方向——落在某个黑衣蒙面的男人身上。
男人沉默片刻,抬手扯下面巾,又将覆在脸上的一层丝绢样的物事撕下。当他再抬头时,便是一张江晚照片刻前才在梦魇中见过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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