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王(1/2)
这一下来得突然,任谁也想不到那棺材里竟藏着要命的□□,火光过后,军屯守军倒了一片。
但这还没完,这棺材里不仅藏着□□,更藏着迷药,白色的迷雾裹挟在火光和浓烟间,随风飘散开。四周守军猝不及防地吸了进去,反应过来时,又倒了一片。
趁着这个空当,一身白色长袍的仵作吹响哨笛,茅屋中的妇孺们呼啦啦涌出,夺了守军的战马,跟着那十来个好手一鼓作气地往外冲。
实事求是地说,这一着并没出乎许时元预料,或者说,他一早布下军屯这颗棋子,就是冲着江晚照来的。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伙“乌合之众”真能从重兵环围之下杀出一条血路,将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带走。
闻听部下传讯,这坐镇福建多年的正二品总兵脸色阴晴不定,手指微微一弹,将随身佩刀顶出半尺。
下首的蒙面男人不慌不忙,端起茶盏,冲主座上的许时元遥遥致意:“在下恭喜许将军。”
许时元斜睨他一眼,面无表情:“喜从何来?”
“许将军心中焦虑,无非是不知如何向内阁和朝廷交代,如今‘乱党作祟’,主动替您将这个黑锅背了过去,难道不值得恭贺吗?”蒙面男人弯下细长的眼角,“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伙‘乱民’一网打尽,给朝廷……还有远在海外的靖安侯一个交代!”
“靖安侯”三个字似一把尖利的锥子,如影随形地抵在许时元后背上,扎得他坐立不宁、寝食难安。
他骤然变了脸色。
“日前靖安侯麾下侍卫闹事,您虽将人安抚住,事后却发现少了那名姓江的女子——据在下所知,她和靖安侯渊源匪浅,名为亲卫,实似夫妻……许时元若想让靖安侯有所顾忌,就必须将这名女子牢牢扣在手心里,”蒙面男人低声道,“您原先是师出无名,又有玄虎符拦在前头,如今她主动和‘乱党’搅合在一起,您出兵平乱,就算靖安侯想问责,也挑不出错来。”
许时元布满老茧的指腹在刀锋处来回摩挲,沉着脸一言不发。
蒙面男人知道他顾虑重重,始终拿不定主意,于是不失时机地添了把火:“将军,都到这个地步了,您不会还想着留余地吧?您给旁人留余地,人家可未必给您留余地,刀锋都架在脖子上了,您不赶紧釜底抽薪,还要把大好头颅伸出去任人宰割吗?”
许时元眼神阴鸷,半晌,他一抖大氅,从矮案后站起身,干脆利落道:“整军!”
一刻钟后,许时元从福建调来的一千驻军,连着江南大营的白狐营倾巢而出,杀气腾腾的直奔军屯——那大动干戈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倭寇大举犯边,万万想不到所谓的“乱民”,其实只是几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
当江晚照站在高处,通过军中的“千里眼”看清许时元身后的大批军队时,整个人都有点懵:“军屯里统共只有三四十个妇孺,姓许的至于吗?看他这架势……至少出动了江南驻军的小半兵力吧?”
“由此可见,这桩军饷贪墨案背后隐情,远比你我想象的更可怕,”丁旷云展开折扇,又将扇骨一根根合拢,如此反复了好几遭,直瞧得江晚照眼花缭乱,“事关身家性命,一个弄不好就是诛九族……许时元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江晚照被他一把折扇晃得眼晕,索性眼不见为净地别过头:“许时元带了这么多人,难保其中没有高手……阿珏搞得定吗?要不然……”
“你如果想带着那些妇孺杀出重围,就必须冒这个险,”丁旷云语气冷静的可怕,要不是他手上开合折扇的动作越来越快,江晚照几乎以为这小子就跟他表现出的一般笃定从容,“这一趟,咱们已经推演过无数遍——阿珏向来稳妥,又会随机应变,她应付得来。”
如果有的选,江晚照宁可自己上,也不想让王珏冒这个险,但她不能——她和齐珩的关系虽然没昭告天下,却是在嘉德帝跟前挂过号的,一旦她露面,不管有理没理、是成是败,这顶“勾结乱党”“干涉地方军政”的大帽子都是板上钉钉地扣在靖安侯头上。
所以她不能露面……就像她宁可求助云梦楼,也不能让照魄亲兵插手其中一样。
江晚照不喜欢这样,然而齐珩已经将“大局”两个字刻在她脑子里,他教她“道义”、教她“取舍”,那就像锁链一样绊住手脚,即便江晚照再抵触,事到临头,也难免受其桎梏。
两千江南驻军乌泱泱地奔向军屯,离着尚有五六里地,前头忽然飞奔来两匹快马——马是军中战马,人是军屯守军,只是这守军形容颇为狼狈,泥和血不分彼此地糊了一脸,还没到近前,人已经从马上翻下,滚了一身扑扑的风尘。
“将军!”来人扑到许时元马蹄底下,扯着嗓子就要开嚎,“那伙乱党不知从哪找来几十个高手,用□□开道,硬生生地杀了出去。如今一干人等往北边去了,总旗遣我来报知将军,请您早做决断!”
许时元吃了一惊——他是知道军屯底细的,统共不过是些老弱妇孺,莫说杀人,让他们提刀杀只鸡都费力,就算有高手相助,又是怎么从五百精兵的严防死守之下逃出生天的?
“怎么可能?”他下意识俯低身体,厉声问道,“乱党哪来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守军支支吾吾,眼珠滴溜乱转,往两边慌乱地看了看。许时元不由心生疑窦,挥手命左右后退少许,自己策马上前:“到底怎么回事?”
守军低声道:“回禀将军,若卑职没看错,那些乱党应该是……”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话音压得低而轻细,许时元不禁前倾身体,下一瞬,他只觉天旋地转,却是那守军闪电般一探手,揪住他衣领,将他从马上硬生生拖拽下来。
许时元两侧亲卫都不是吃素的,眼看异变陡生,就要上前相救。然而他们刚一动,高处密林中忽然传来极凌厉的风声,箭矢犹如暴雨梨花,不由分说地兜头射落。
亲卫们吃了一惊,百忙中只能挥动马鞭,将箭矢甩落。只是片刻拖延,那不明来路的“守军”已经将许时元拖起,一把薄如纸页的匕首抵在他脖颈间,寒意和煞气沁入皮肉,激起一身倒立的寒毛。
许时元毕竟是坐镇军中多年的大将,纵然落入敌手,依然处变不惊:“你……不是江南军的人?”
那“守军”伏在他背上,慢慢站起身,许时元直到这时才看清,此人身量娇小,比一般士兵矮了不止半个头,绝不会是军中将士。他轻轻一笑:“将军说我是什么人,我便是什么人吧。”
“他”这一声没有故意压低,流露出清脆的本色,许时元立即听出来——这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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