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装(1/2)
江晚照不清楚邵安城中出了什么变故,但是约定好的江南军没有按时出现、前去汇合的卫昭下落不明,加上偷袭他们的黑衣人拿着江南军配发的军刀——这一桩桩、一件件,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穿在一起,实在很难不叫人联想到一个可怕的结论。
江晚照闭了闭眼,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强行摁灭——虽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杨桢,但不管是理智上还是感情上,她都本能排斥这个看似“不二”的可能。
“不可能是杨桢!”江晚照冷静地想,“倘若他真和徐恩允暗中勾结,宁州城早被倭寇捅成筛子,还有耿绍忠什么事?”
再者,他堂堂江南统帅,朝廷从一品武将,有必要和一群下水道里刨食的货色勾搭在一起吗?
也不嫌跌份!
虽然排除了杨桢私通倭寇的嫌疑,但是江南军中藏有奸细,这几乎已是板上钉钉。江晚照当然可以立刻赶回江南大营,向杨桢禀报此事,但是一来,丁旷云已经接了这活计,此刻正在赶往江南大营的路上,江晚照就算快马加鞭,也不可能比姓丁的脚程更快。
二来,江晚照心头充斥着一把毫无来由的不安,总觉得这个局机关算尽、滴水不漏,不像是冲着他们这些“小角色”而来,倒像是……
她蓦地扭过头,目光越过重重民居,看向西南方向,心头陡然浮起一个名字:齐珩!
是了,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最多算是城楼失火后惨遭殃及的池鱼,幕后布局之人的刀锋自始至终都是冲着靖安侯的!
江晚照相信,若是面对面的交锋,很难有人能从齐珩手里讨得便宜,但……倘若他们像对付卫昭那样,先用“自己人”让照魄军放松戒备,然后猝不及防地发动突袭呢?
江晚照发现,自己居然不敢打这个保票。
她斟酌再三,很快下定决心——这姑娘先从某户民居的院子里摸了一套皱巴巴的破布袍,又给自己贴了两撇小胡子,再用不知名的颜料盖住原本的肤色,随便捏一捏,就成了额头和眼角丛生的褶皱。
不过片刻,江姑娘已经换完装,她找了个积水的大缸对着照了照,发现原来那个清秀少年荡然无存,出现在水面上的是一个缩脖端肩、形容猥琐,两鬓生着一丝斑白的中老年男子。
顶着这副尊容,别说黑衣人,怕是连齐珩当面都未必认得出。
事实证明,这番易容改装是很成功的,因为当江晚照就着这副装扮经过方才的面摊时,赫然见到五六个身着黑衣、同样提着江南驻军佩刀的男人坐在桌旁。虽然叫了汤面,那些人的目光却在人群中来回扫视,显然不是为了吃面而来。
江晚照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心里暗自纳罕:这县城再小,终究是大秦的地盘,不管这帮人是不是江南军麾下,如此明目张胆地截杀靖安侯的亲兵,就不怕落下把柄,被人秋后算账?
又或者……他们打的就是“秋后算账”的主意?
联想到某种可能性,江晚照像是被谁浇了一盆冷水,心头陡然一凉。
然而眼下想什么都是白搭,她在邵安城里转悠两圈,没找见玄乙和卫昭的踪迹,于是当机立断,不再浪费时间——此地位于闽浙交界,时常有南来北往的商队经过,江晚照跟在一支商队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出城。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她猝然发难,打晕了落在最后的一人,抢了人家的马,转身往南狂奔而去。
身后的吱哇乱叫声响作一团,再被风声掺和一脚,卷得到处都是。江晚照一边纵马狂奔,一边不无忧伤地想:先是偷衣服,再是当路抢马,她可算是把这个“匪”字坐实了,日后传到靖安侯耳中,怕是免不了再挨一顿鞭子。
然而忧伤归忧伤,也不耽误她狠狠落下一鞭,催着那马儿再跑快些。
江晚照从福建地界赶到邵安花了半天光景,这一路狂奔而去,待到永安城遥遥在望时,已经过了日落时分。
昏黄的夕照在层林边缘落下帷幕,夜色如期而至,潮水般占据了天幕。树林中升起隐隐绰绰的雾气,掩映着城中若隐若现的万家灯火。
江晚照没急着进城,而是在城外将就了一宿,等到第二天天色微明,她借着稀薄的晨光,掉头往徐氏祖宅方向而去。
福建富庶不下浙江,即便是一座位于两省交界处的小城,亦是盛世繁华的缩影。这一线繁华由点及面,逐渐在东南沿海之地渲染开,连久居山林中的村落也受到影响。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江晚照算算距离,那徐氏祖宅应该就在附近。她听得前头人声鼎沸,反而不急着往前走,而是隐身暗处,围着小村落兜了几个圈,打算先探探虚实。
这小村子不知是什么年月建的,也许是原本就在此处,也可能是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在此地落脚,引得十里八乡的人来此做些小买卖,久而久之,便有人聚居。乍一看,这村落和她沿途经过的小村庄没什么分别,可不知为何,江晚照心里总隐隐有种说不上的异样感。
她在徐恩铭麾下蛰伏三年,其间遇险无数,全靠这点直觉救命。她斟酌再三,还是没敢贸然往里闯,而是绕着村落来回转悠,将方圆三里翻了个遍,终于在一条湍急的河道旁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茂密的灌木后露出一个尖角,阳光从树冠中漏下,凝结在刃尖上,又流过锋利的血槽,折射向西面八方。
江晚照分开灌木,只见那是半截断了的刀尖,旁边落下点点血迹,一路往河道而去。她一眼认出,这是靖安侯麾下的佩刀,心口顿时一沉。
她循着血迹找过去,见那血迹一路蔓延到河边,再往前便不见踪影。她不知那受伤的人是不是齐珩麾下,也不清楚他此刻是逃了出去,还是跌入河道被水冲走,但这河流离村落如此之近,村里人想必不会没听到动静。
该怎么从村里人口中打探出消息呢?
江晚照眼珠滴溜一转,有了主意。
这天傍晚,村落里的人家陆陆续续亮起灯火、冒出炊烟,一位特殊的客人就在这时造访了小村落。村里打更的壮丁乍一见生人,本能的要将人轰出去,然而他仔细一瞧,发现那“生客”不是什么过路的行商,而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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