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1/2)
毛府门前安静了一瞬。
林琅扶额,心知定是他那句教导,才让小孩如此认的字。
谁能料到会闹出这种笑话。
他目不斜视,努力保持面无表情,但微微抖动的肩却暴露了情绪,旁边钟九亦是如此。
门房闻言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只道小孩故意捣乱,当即怒道:“走走走!别在这胡闹,不然要被逮住打屁股了!”
说罢不再理她,将大门砰声合上。
静楠身前骤然起风,将衣襟吹得凌乱。
她抿起了唇,满眼茫然,细看,还有些无措。
莫名其妙被凶一顿,她也是知道委屈的。
钟九忍笑咳了声,上前道:“被凶了?”
“嗯。”小孩指着紧闭的府门,似控诉般,“好凶。”
她小脸蛋严肃地绷紧了,鼓鼓的,亦是可爱。
凶是对的。钟九心想,若他是这门房,说不定还得教训小孩一顿。
荀宴拿过请柬,指着自己的名字问她,“认识这两个字吗?”
“不认识。”
倒很诚实。
不认识就强行各读半字……荀宴弹了小孩额头,“等回去后,我再教你。”
时辰不早了,总不好再耽误。
他令钟九持贴上前再次叩门,这次毫无意外,三人得以顺利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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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府大宴宾客,来往并非只有夔州商贾,看衣着形容,四海各地皆有。
甚至有口吐番语的西域商人被引入府中。
毛府乃三进宅院,但坐地宽广,寻常三进居所完全不可相提并论。宴客之所选在西园,案桌林木交错,花丛点缀,极是雅致。
众人见了,都要夸一句毛知州风雅。
荀宴观毛府家仆,俱从容不迫,进退有度,游走于宾客之间,可见对这等场面十分熟练。
身为一方父母官,毛九田胆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宴请商客,其猖狂肆意可见一斑。
俗语言“天下大才(财),夔州独占三分”,毛九田盘踞此地多年,敛财之丰恐怕能和国库比一比了。
他在京中的靠山,正是宫中淑妃及其家族严氏。夔州地界每年的进账,恐怕有五成都孝敬给了淑妃。
如果不是这次储位之争闹出的事端过大,让圣上察觉到淑妃及二皇子钱财来源有问题,毛九田这尊饕餮,恐怕还能逍遥许久。
扫过园中宾客,对应上了脑海中的一些面容,荀宴若有所思。
结|党|营|私,等同于刀锋行走。毛九田如此谨慎之人,不会没有后手。
至少会有一本记录明细的账册。
以毛九田的性情,会将账册放在何处?
荀宴出神间,光线忽然变换,目之所及都暗了下来。
毛府仆从熄灭了所有灯火。
不待园中众人骚乱,很快,柔亮的光芒绽放,映在众人面颊,投出了道道阴翳。
仆从含笑伸手,“诸位,请看——”
众人循声看去,下一刻,双目齐齐瞪圆。
繁花锦簇的园中,有十棵矮枝尤其独特,无叶无花,树干镂空,内嵌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园中的光线正来自于它。
“这是……”识货之人立刻认了出来,这是有价无市的奇珍——夜明珠。
明珠生辉,不如灯火明亮,但更柔,更美,泛着莹润亮丽的光泽。
有它在旁,名花亦黯然失色。
据传,一颗夜明珠便可换得半城,这样的绝世珍品,连宫中也不过五颗而已。
但在这儿,却好似寻常玩意,被如此随意地摆放在枝头,连珠罩也无。
若是不小心掉落,沾了尘土,都有不少人要为之心痛。
这时候,毛九田才悠悠负手踱了进来,面带微笑,视线扫过众人。
回过神的人,哪还有不明白他意思的,当即对他的豪掷明珠大肆吹捧起来,极尽溢美之词。
毛九田对此虽不言不语,但从神情来看很是高兴。
仆从依次入内,添置美酒佳肴。
园中坐席很有讲究,离毛九田最近之人并非商贾,而是他府衙中的两位下属。
毛九田待他们极是亲近,想来便是心腹。
再往下分座,凭的不是银钱,而是单纯看毛九田对此人的好感。
出乎意料的是,荀宴座位离毛九田竟算得上近。
他本就是生面孔,又得毛九田青睐,当即招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荀宴今夜着赤色交颈窄袖衣,云纹华美,腰束宽带,配饰上等美玉。本是极其风流的富家子打扮,却因了他眉骨轮廓的锋锐,硬生生压下了那股轻浮,只叫人觉得年少冷傲,不好亲近。
再看他神色平平,对这位置似是觉得理所当然,即便不识得他的人,也顿觉不可小觑。
注意到他的反应,毛九田挑眉,当面打开了钟九奉上的那匣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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