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2)
李稚作为贺陵的学生出现,刚一开始受到了不小的关注,不过他行事低调,性子又文静,不是那种点眼的存在,渐渐的新鲜感过了,大家就不再议论了,偶尔有人说两句,大多是没见过的人慕名问问李稚是谁,也不会多热烈。
贺陵虽然从没有说过什么,但从他的安排来看,他应该是真心喜欢这没什么个性的学生,李稚写好的文章,他当天都会看完,无论忙与不忙,他每天都会同他聊上一阵子。他从不告诉李稚应该怎么做,他完全无意把学生教成另一个自己,他只是教李稚自己去看。
对李稚而言,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是他曾经看遍群山,他以为自己已经熟悉了山,而贺陵领着他重新看了一遍,他这才知道真正的高山原来这样的,而更让他震撼的是山外还有海,海一望无际,而海的外面还有天,广阔无垠。
这是李稚从没有见过的辽阔天地,他第一次相信这是出过圣贤的祖地,在这片土地上圣贤的思想从未消亡,前有古人,后有来者,思想代代相承,这就是师传。
十月中旬,天气冷了下来。国子学阁台要举行每年一度的金桂宴,为期半个月,摆在清池园桂花林中,杀了十二头梅花鹿作为主赏,宴会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阵仗排的很大,按照惯例朝中不少大臣都会到场,皇宫以及三省都格外赏赐了一些吃食。
贺陵年纪大了不能喝酒,又加之患有眼疾,夜晚不方便出门,他不打算去凑热闹,但他特意吩咐李稚这两日不用写东西了,和朋友去宴会上逛一逛。少年人也总不能一天到晚埋头在家写东西,还是要多出门见见新的事物,结交些新的朋友。
李稚应下了,他回去和杨琼商量,他还没说完,杨琼一听到赴宴刷得先亮了眼睛。
“好事啊,去!”可等李稚说完是金桂宴,杨琼脸上的高兴又消退了,“是金桂宴啊。”
李稚看出他的异样,“怎么了?”
杨琼斟酌了下措辞,“我倒是真想出门逛逛,不过你也知道金桂宴上有许多大臣,我怕是会见着我的本家人,我向来不爱同他们打交道。”
“这样子。”李稚点头,“那好吧。”
杨琼一副深感遗憾的样子。
李稚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往些年的金桂宴,会有很多朝中大臣到场吗?”
“是啊,这金桂宴前身是琼林宴,新科士子蟾宫折桂后参加第一场宴会,那自然是大阵仗。”
“往些年你听说过谢府的谢中书参加这宴会吗?”
杨琼是第一次从李稚的嘴里听见“谢中书”这三个字,饶是他脑子快也反应了下,他自然知道这朝中“谢中书”只指代一个人,不过他没弄明白李稚什么时候和谢家人有关系了,“那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听说谢家人很少赴宴。”
“这样啊。”
“你问这做什么啊?你认识他?”
李稚被问住了,“我从前和他有过两三面之缘,我想到了就随口问问。”
李稚还在解释,杨琼自己先回过神来了,“对我忘记了,你现在是贺知山的学生,你认识谢家人也正常。”毕竟贺陵和谢家渊源颇深,这话杨琼没说完,听在李稚耳中却又变成了另一番意思:贺陵是国子学祭酒,认识谢家人也是正常的。
李稚有点没话找话,“你也知道谢中书吗?”
杨琼觉得有点好笑,“这是盛京,你上街拉个人过来谁不知道谢家人?”
李稚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胡说八道,他点了下头没有再说话。
杨琼觉得李稚这反应有点奇怪,想了想,忽然醍醐灌顶,他抬手搭上了李稚的肩膀,笑道:“怎么,你这心中是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你倒是很有眼光啊,若是能够攀上谢家这层关系,你这将来的前程是不可限量了。”
这话说的太直白,李稚惊得看向他,“我哪里敢这么想,我……”他忽然被自己说笑了,“我什么也没有,就算是我想要同他攀关系,他肯定也看不上我啊,再说了我这身份我连人家的面都见不上。”
杨琼倒是不觉得李稚这攀高枝的念头有什么问题,良禽择木而栖,这大鹏想要高飞一万里,那还要好风凭借力呢,他打量着李稚道:“怎么会,你如今是贺知山的学生,总有机会见到他,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你八成也是个四五品的官,怎么能说一无所有?”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杨琼第一次见着这么没决心的攀高枝,不由得笑道:“就你这样子,能成什么事?当年季少龄还写过《白玉赋》向梁肃帝自荐呢,一步成一句,登上广王殿,那阵仗轰动了整个盛京,你攀个高枝还要藏着掖着,是等着人家来请你吗?”
李稚看着反手递草喂牛的杨琼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笑了下。
杨琼回头看见他在笑,“还说自己没想法?”
李稚道:“若是有机会,我确实也想要认识谢家人。”见杨琼盯着他,他点头改口道:“想要与人结交。”
“那你也写篇《白玉赋》?”
李稚顿时想起了自己那篇糟糕至极的赋,感觉有点尴尬,他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那我若是知道为何不自己去呢?”
被取笑的李稚忽然笑了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就莫名觉得这对话有点好笑,杨琼也一起笑了起来,牛在低头啃树皮,他随手用草编了个环套在了牛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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