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佛系混子（1/2）

无峰书院还是很人性的，中午会给安排上个把小时休息时间，自由处置。天字班学子基本不午休，生怕浪费丁点学习时间，而凉长长没有任何负担的给自己增加了午休环节，她的理由很充足:不休息何以学习？

这群人不懂如何科学利用时间嘛，别怪她离队。

趴在书院睡不成体统，所以凉长长没有任何负担的滚回房间睡。不过她睡得很小心，因为怕睡过时间，谁叫这没有闹钟。

唉……她来无峰书院小半月了，前两天刚刚考试完毕。今天下午就要出成绩了，听说夫子会当众念成绩，搞的凉长长同学心怦怦跳，午休都没往日香甜了。

且不说这半个月学习学得多么凄惨，就昨天的考试都折磨死她不少脑细胞。口试、经贴、策论、算术、天文、箭术等等。

题目千奇百怪，而且题量也不少，其中论述题硬生生写了她俩小时，主要也是要满足字数。骑马射箭就更惨了，她个菜鸡，全凭原主的肌肉记忆撑下来，简直悲惨，她小腿还被踢青了呢，痛。

不能想不能想，赶紧睡一波。

凉长长开了窗，把小长凳拼在一起靠窗睡，主要是想透点气。

这厢房太靠里头了，前头竹子长得太盛，房间盛夏一过就开始潮乎乎的，于是赶紧开窗。加上大家都在班里头读书，没人过来的，她怕甚？

她住院子最尾巴的厢房里，不比其他房间亮堂，还小很多些，最多住个把人，因而她分到最里头大家都没说什么。旁边连着双人间，赶巧，周哲礼和另一个学子一块。

周哲礼中午本来是在书院读书的，中午临时回来一趟，为的是拿没看的书去看。那些看过的又不必再三回味的书也就带回住处。他手上一本书刚刚看完了，下一个接手的人就是洛钰沅，可最近这人中午都不在书院里，旁人问起来了，只说读书倦了休息二三，哪休息没说。

洛钰沅和他住的近，他带回房间晚些给他也无妨。

周哲礼刚走进回廊，远远就瞧着洛钰沅房间窗户大开，看来洛钰沅是在房里头了。周哲礼先推开自己房间，把其他书给放下，又拿起那本要轮给洛钰沅的书往他房间走去。

窗户更靠近周哲礼房间，于是周哲礼根本无需敲门就瞧见了睡懵在那里的洛钰沅。

少年一袭白衣，双手枕在头下，半身睡在四根拼在一起的长椅上，腿成直角放下。外头光省，可过了竹幕能入房间的也就所剩无几了，但总归还是亮堂的。

呼，吸，呼，吸。睡的真的香，这睡姿也不拘一格。他还以为这人中午上哪儿去了，原来在房间光明正大的睡着，也不上床睡。

洛钰沅挺好看的，是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相貌很有特色，带着些女子般柔性但不娘气，中和的很好，总之不是自己这一挂的，他自己这种外人都说是冷面人，气势冻人，不敢得罪也难得接近。

天字班没几个丑的，这个标准是迎合朝廷的。科举，坊间戏言第一看脸，第二看口才，第三看字，第四么，才是这文章是否做得好。

这么多年，很多不好看的才子都无法中第，说是有损官威。在周哲礼看来，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有才之人因样貌或身高不得重用，真的是朝廷损失。可大趋势如此，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都难以撬动。

富家子弟巴不得这条规则再久一些，反正长得好他们也受益，长得不好，家里总归是有资源的。像他这种寒门学子要想出人头地，最直接的就是在规矩中前进，在现阶段他还没权利去抵制这个潜规则。

这是个看脸的时代，周哲礼想。

不过再看脸也有限度，总有个及格线不是，达到及格线了，终归还是才华说话。

其他寒门学子早把洛钰沅分析了数遍了，不似大家努力却又能稳稳待在天字班的人，让很多寒门眼红过的，不仅仅只是班上那些。

洛钰沅样貌出众，能言善辩，更是写得一手好字。文章稍差，骑射略逊也无太大关系，看他每月成绩就是了。再加上是郝夫子侄儿，没事就能在夫子圈里头晃悠，和夫子们关系都不错，总是有些优势的。

周哲礼不在意，他只觉得其他学子挺无聊，没事老说这些，还不如多看两眼书。周围人说得多了，他多少也有些数了。

确实，洛钰沅生得灵秀，静下来更是好看，这眉眼很耐看。

周哲礼察觉到自己多端详了好几眼，于是赶紧错开目光，单手握拳放在唇边，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轻声唤:“钰沅兄。”

这人没反应。

周哲礼加了音量。“钰沅兄？”

“别闹。”凉长长眼睛都没睁，张着嘴呢喃了两下。谁瞎喊，她又不是洛钰沅。这声音还挺像周哲礼的，冰碴子味怪重。

等等！周哲礼！凉长长猛的睁开眼。

“……”

这180度俯视着她的人不是周哲礼是谁！凉长长赶紧坐起来，傻乎乎地打招呼:“巧啊，哲礼兄。有事么？”

这么一男的瞅着她睡觉，而且不知道瞅了多久，凉长长下意识瞅了瞅前襟，看到稳稳的平又安心了下来。看来她以后还是滚回床上睡吧，心不能太大。

“哦，这本《云集》我已看完，回来拿书。看到窗户开了，联想钰沅兄在房中，这才过来。打扰钰沅兄午眠，请勿怪罪。”周哲礼抱拳告罪，又递上书。

他身子微弯，但不曾失形，如他身后的竹幕，节节有骨。

“哪里哪里，不过是外头光线好，所以未闭窗，全是我贪眠。这书……就感谢哲礼兄了。”凉长长也很客气道。周哲礼啊周哲礼，说客套话神情都不变，面瘫。

“这离上课时间还有多久？”凉长长睡得不分时辰，她也不会，索性问周哲礼。

“还有半刻钟便上课。”周哲礼会看天，事实上他不看也没关系，因为他已经有生物钟了。

“这样啊，那就不耽误哲礼兄了。我收拾一下也该出发了。”凉长长心想这睡觉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今天睡得深了些，周哲礼不来，兴许还睡过头了。

一想到要是没考好她还迟到，估计夫子杀人的心都有了。

“告辞。”周哲礼书到即止，转身往书堂去。

凉长长叹了口气，把板凳归位，带上书也往书堂去。周哲礼在她前头一些，凉长长没想往前追，周哲礼也没想停下来等，不过总隔不了太远，因而周哲礼和凉长长进书堂的时间差不离。

凉长长进去的时候好些人瞅她，眼里全是探究。难道她今天格外帅？今天也是不懂同学们的一天。

其他学子想的是:这周哲礼和洛钰沅一前一后进来，洛钰沅手上又拿着周哲礼早上还在看的书。不至于说有什么，但也不能说没什么……一会贵子小弟做派，一会又和寒门头头贴近了。

高玉泽放下书来，看着洛钰沅笑了。这洛钰沅最近中午都神神忽忽的不见人，那日之后也没见想要讨好贵子一派，又如同之前一样，自己跟自己玩。今日……周哲礼？罢了。

他在对方回了一笑之后继续拿起书来看，不再朝洛钰沅看。

高玉泽这一笑把凉长长都笑发毛了。

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高玉泽就是个包袱无限重的人，那公子架子端的叫一个稳，没事耍人的时候就更加面不改色，让人看不出来想什么东西。

周哲礼也是，不过他是冷面包袱重。

都不好惹。

凉长长看了看云集，这也是本厚书，精读的话少不得要四五天。饶是她有些古文底子，看这些书仍然会觉得脑袋大。

做古代的学生真的不容易，写诗写赋，字句推敲，还不得随意杜撰。这些日子把她积累的自信基本磨平，没事要盘自己作业怎么写，怎么写可以不太烂，总不能把原主那么点面子全丢光吧。

一多推敲就难免匠气，这不，发成绩的时候。夫子专门点她问题了。

“文章过于推敲，少了些自然之美。”陆夫子负责教他们做文章，可以看做语文老师。陆夫子捏了捏夫子，叹了口气。“你过往那样就很好，虽带了些糙意，但质朴天真。不可过于匠气，否则容易僵硬。”

凉长长起身，抱拳鞠躬。“学生省得了，多谢夫子指点。”

陆夫子摸着胡子点头，这茬子算是过去。

下课后，陈居就来呛她了，记仇，是因为上次她不肯给他抄书那事儿。

“啧啧，往日夫子老夸你写文章乘兴而就，有天然灵气。怎的？这抄书抄木了，做文章也木了？”陈居挥了挥自己的纸扇，脸上满是讥讽，又扫了扫成绩单，这人今日在他后头四名，不嘲讽一下对得起夫子改卷子燃过的油灯？！

“名人所言并不曾都是名句，善质朴之言并非永不雕琢。”凉长长没管这人如何语气轻蔑，她是雕琢了怎么了？她不会得慢慢学，这是必要的过程。“我只是个小书生，自然有腐朽的时候。”

“那你还不如瞎写，你瞎写都比你瞎想来的有意思。”陈居就是嘴硬，他就是为了吐口气，这洛钰沅不回嘴会死吗？

“非也，瞎写的质朴那叫原始，雕琢之后回归本真，那才叫升华。”凉长长也拿起自个儿的小扇扇扇了两把，这不是她跟风，是热乎了。“螺旋上升懂吗？”

“罗什么？”陈居神情疑惑，想了两下，他未曾听过。这人编什么鬼话来堵他？

“螺旋上升，看似原地，实则变化。领略变化，但又看似无二。”凉长长还掏出水袋饮了两口，爽快了。

“你杜撰些什劳子？什么变化不变化的，别为你考这么点名次找借口。倒数第三，啧啧啧，要点脸面吧，不然落到个乙班就好笑了。”陈居哼了一声。他理解力没毛病，自然听懂了。呵，这人巧舌如簧。

“嗨呀，原来陈居兄是为了我成绩着想，钰沅感激不尽。不过还有大半年才分班，暂时还是没问题。”凉长长收了扇子，点了点自己脑袋，笑眯眯的。“这一时半会儿的，陈居兄还得忍耐下我这泼皮，毕竟我徒有其表，也就只会抄抄书、练练字。陈兄看不过眼？”

“憋着。”凉长长轻吐出这二字，爽啊！

“……”可真是个厚脸皮。洛钰沅把自个儿都踩到这个境地了，他还能说什么？

“哼。”甩袖转身走了。

嗨，他俩这吵架就是小学生水平。不过，陈居这傻驴挺单纯，再怎么着也就嘴上来两句，没背着耍阴险。行吧，日后这人要是不脑抽要特权，她就愿意接他的单子。

凉长长低头看自己卷子，不足之处夫子都已经用笔圈出来了，这圈圈不少哦。

啊……要不是原主字写得好，写的快，之前都答不完。光是审题都难，这些夫子出题还贼鸡贼，引半句藏半句的。

该好好学了？不……什么好好学习攒点经验为后头的世界做准备通通给见鬼去吧。这个世界她就想当咸鱼，并且是一条脸厚连身都懒得翻的咸鱼。

吃吃喝喝不好吗？为何折磨自己？恰巧她也不知道怎么直接面对这陌生的世界，狗着点总没错。

身边学子见陈居寻麻烦都这么儿戏，也觉无趣，收拾了东西走了。书堂马上空的差不多了。

凉长长慢悠悠的，清好了东西再往外头走。

“钰沅兄，一块用餐吧？”高玉泽这厮跟在她后头走，他是觉得洛钰沅那番看似儿戏的话还是有点内容的，不觉想要多聊聊。

“不了吧……”凉长长下意识就想拒绝，这人没事往她面前凑合什么？

“有些疑惑想请教钰沅兄，还请不要拒绝。”高玉泽笑盈盈的，把她面上不乐意的样子略掉，他感兴趣，所以他不会放她。

“最近家里送了两把竹编躺椅，玉泽一把足以，这剩下一把……还想送给钰沅兄呢。这快到秋日，院子里纳纳凉，或是书房里放松一会儿还是很好用的。”高玉泽抛出诱饵来。洛钰沅这些日子不在书堂里呆着，多半是在房里呆着小睡一下。床上呆着热，桌子上趴着手麻，躺椅么，不值钱但实用。

“……”凉长长是心动了。躺椅比长凳拼在一起肯定要舒服，起码不膈背啊。但……还是不行，和这人打交道太麻烦了。

“多谢玉泽兄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钰沅愚顿，不足以为任何人解惑。”

所以赶紧给老子走！今天食堂吃肉！晚了没了！

“不，钰沅兄聪慧过人，先前那些言语就让玉泽收获很多。”高玉泽指的是螺旋上升。“再有，家里人还送来些糕点和水果，不是什么得钱玩意儿，胜在口味不错，也想一并给钰沅兄送来。”

“……”水果糕点？谁还没吃过了？“不用不用。”

虽然……是很久没吃了。

“自然是要的，再有些牛肉、猪肉肉脯等零嘴，没事解解乏，打发些无聊也不错。”高玉泽又加码。

他可看得一清二楚，这人一到食堂吃肉的日子就走得飞快，谁也拦不得，可见爱吃肉。“糕点绵软不腻，肉脯咸甜质密，搭配起来还是可品尝一二的，玉泽兄试试吧。”

“……”万恶的资本家！专门挑饭点说这些东西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