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天空之城（1/2）

“艺书啊，我们……晚上去书俊基俊家里开个会吧。”韩瑞珍走进女儿的房间里面，发现她正在发呆，心里一紧，旋即走过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柔声说道。目睹着女儿呆呆的眼神，她才反应过来今天女儿有些过分安静了。

凉长长确实在神游，就在今早，一觉睡起来，发现随着记忆揭开，曾经对那些人的情感也跟着回来了。比如说对于金老师赵老师的记忆。现实中他们的相处确实在他们辅导结束就结束了，而记忆里面则是相处到了很久，情份自然不可同往日而语。

最开始是她一想起金老师、赵老师、金慧娜他们，就哗哗直流眼泪，泪腺失闸，这人还在懵逼之中，脸就已经被泪打湿。再过一会，一想着他们，心口就沉重了，喘不过气。如果不是确认她健健康康的，她都以为自己得了哮喘。

本来凉长长是很乐观的，因为毕竟有着记忆，就像有一个预知一样，而自己本身情感又没有什么太大的牵扯。只需要踏踏实实干好事情，扭转不利局面就好了。

现在呢？现在自己都陷进去了。她有点沮丧，记忆加上情感，就好像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只不过记忆里的姜艺书和她观点不太一样，行为也不太一样而已。

这是前面世界所未有过的，前面世界仅仅只是有记忆而已，情感是被剥离开的，所以她可以很理性很客观的去判断事情的发生，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就好了，现在……有点难以置身于事外的样子。

今天一整天她都有点走神，一直在脑子里面分析记忆。试图判断清楚哪个是原主所做的决定，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有没有被利用。结果是越想越心惊。一边是对记忆里金老师那样给原主洗脑的心情的悲哀，一边是摆脱不了这种悲哀的难过，就是那种记忆随时可以被未知力量操控的感觉，那种不安全感蔓延上来，让她背脊发凉。

虽然想想现在这样子又好像是必然的。先前不就是突然记忆没有了吗？她不是答应自己要稳定下来好好收集观察到底是为什么的吗？现在发生了，不过就像隐藏的炸弹真的再次爆炸了而已。

她这才醒悟过来为什么她有点慌，是因为这种不安全感本来应该是在被系统绑定的时候就要知道的，只是当时只关注在怎么在世界生存下去，而忽略了系统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不正常，或者说即使知道不正常也选择性的去忽略了。时间一长，系统也没作妖，就被潜意识里那种与事物相处越久就越熟悉的感觉所迷惑了。

太过于安静了，越过于安静，有时候就越容易让人忽略安静背后的汹涌。

如果系统一开始就让她做这做那的，她不可能会相信系统，哪会等到现在系统悄无声息地动了她的记忆，才感觉系统也许是一股异己的力量，所有的安静都像是在憋大招。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等于无数次啦。

她大意了。

不过直到现在凉长长也不愿意相信她经历的世界会是未知阴谋的产物，那样的话谁都不能信任了。曾经那些人啊，面前这些鲜活的人，曾经付出过的感情，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的感情都是裹着蜜糖的麻醉剂，是虚假的的话，那该有多可怕？只不过在凉长长心中还是隐隐有个小声音在疑惑：如果，系统不是一个福祉，而是一个祸端呢？

谁都愿意相信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凉长长也不例外。至少到目前为止，确实她是她已知世界里的唯一一个有这样的系统的人。

不断的走向每一个世界，看起来拥有着好像无尽的生命，好像有着比别人多好多倍的生活经历，并且这些世界家境都还不错。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糖果摆在面前，让人感觉很好很幸福。但实际与之相伴的苦果是什么呢？得完成任务。

这些任务好像可以完成，可以不完成。但是脑洞开大点的话，任务这个机制不正是利用了人对于任务的征服心理或者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心理，让人好在这个世界有目标地呆下去吗？就像游戏里的关卡一样，打完了这一关就进入了下一关，游戏结束就是生命结束。不通关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未知就是恐惧。前面一切看起来像是糖果一样的条件，在最后都变成苦果，需要面对分离和死亡。

这种死亡节点就在完成任务后某一个瞬间，可以是一天，也可以是十年。死亡的痛苦是一瞬间的，死亡时的痛苦感受却是永恒的，忘不掉也不能当做没有经历过。谁能够确保这样下去不会产生情感错乱和记忆错乱？毕竟，记忆都不再单纯属于自己的话，总有种生命被分割掉一大半的危机感。

凉长长很难安慰自己人都是会死的——被意外死或者自然起去都是死。呵，这种说法真心荒谬。真正不可抗力造成的死亡和系统操控的死亡不一样好不好，操控之下活像个提线木偶。到最后搞不好记忆里全是自己的花式死法，哪还能有啥有趣的啊？

凉长长觉得总是有目的的，不然搞这么多是为了无聊吗？她要冷静，要冷静!

“好。”凉长长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地，有点苍白无力，她这是还没缓过劲儿来呢，眼睛自然向下看，生理性地不愿意和妈妈对视。

“艺书啊，怎么了？别吓妈妈啊。”韩瑞珍赶紧半蹲下来看女儿，脸色还好，但是神情明显的不对劲。她脑子里已经将这种不对劲和金老师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金老师辅导女儿并不久，就已经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了吗？

“没什么的，妈妈你别担心。”凉长长能接收到母上大人声音里的恐惧，但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大概就是一种拧巴的状况，既然说不清道不明，就不要给家人添负担。伸手就是一抱，树熊似的，环住妈妈的腰。

结果当然这状态更让给韩瑞珍心头一跳，女儿不吭声，但是还是依赖她的，她也没先多言，只是轻轻用手安抚着女儿的情绪。

凉长长知道这件事情除了自己，谁都帮不了。就这么着两三分钟，还是打起精神来，冲妈妈一笑，证明一下自己真的没有事情，或者说已经消化完毕了。“妈妈，我们几点去书俊家？。”

“八点，等爸爸回来，我们用完晚餐再过去。”韩瑞珍下意识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17：26。她伸出双手放在凉长长肩膀上，又像是安慰又像是劝说道：“艺书，现在还早。你听妈妈说，金老师这件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不要担忧。书俊基俊他们也有车教授他们安排，答应妈妈，不要想很多。”

韩瑞珍以为女儿是因为金老师伤心，也因为担心车基俊车书俊兄弟，确实他们关系好了不少，是亲故啊。

凉长长沉默了，没有马上应下来，钝了一下，看着母上大人的眼睛问道：“妈妈，金老师的事……您是不是早知道了。”

凉长长当然知道母上大人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母上知道她知道这个事实，不然后续母上大人有任何操作都不会让她知道，她需要先和妈妈站队才行。

“艺书啊……”韩瑞珍原本因为女儿好些了而松下来的心又咯噔一下，眼里有暴风雨。这还不好懂吗？城堡里议论纷纷的，一天之内无数个猜测的版本出现。谁的嘴皮子那么碎，让孩子都听到风言风语了。“听谁……说了这些事情吗？”

城堡里那些流言蜚语……流言传播不需要多久，一个城堡范围内，半天就够了。金老师被调查这件事情虽说本质上和她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大家本来就是揣测就足矣。

韩瑞珍当然有暗示过车教授夫妇，不要相信金老师了，但是他们当初可是一起竞争金老师做孩子辅导老师的关系，说多了别人只当是不想别人好。

即便是她主动和金老师结束了辅导，按道理来说其言也善。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你看，事情爆出来以后，大家想的不就是她韩瑞珍生忍着故意不跟大家说吗？

她没有对不起谁，唯一对不起的大概就是举枪自杀的英才妈妈吧。这么多年的好姐妹，没有为她公开伸张一句。

伸张是要惹麻烦的，她只能做到断离。当初知道金老师给英才灌输报复父母这种恶毒心思的时候，她是真的暴怒。又是心疼死去的英才妈妈，又是害怕艺书某天也被教唆成英才那个样子，所以她当即就去找金老师对证了。

在确切了对方是故意的之后，韩瑞珍没能忍住扇了金老师一大耳光。那一耳光真的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也给了对方警告。后面不言语不过是及时止损而已。

韩瑞珍还以为金老师不会再敢出现在他们城堡里面了，谁知道没过多久就接手了双胞胎。听说是车教授在她放弃和金老师合作之后去请求对方的，求着要啊……这情况之下她还能出来说什么呢？

现在英才和他爸爸直接起诉了金老师，那个ipad在她手上或者不在她手上大概也没有太大作用了。大家猜测也只是无凭无据，假设她知道罢了。

当时韩瑞珍真的觉得要想的太多，要考虑的东西也太多了。孩子的情绪，家里人的看法……当初为了艺书的这个辅导，她问婆婆借了100万韩元。金牌调解员，又是那样大的银行公司的vip会员，按道理对人员应该审核过了才是，毕竟能成为vip是小打小闹的几百万么？每一个都是不能损失的顾客啊，就是为了拉拢顾客才有了所谓的调解员服务。这算是韩瑞珍第一次在“越贵的就是越好的”宗旨上栽了大跟头吧，事实证明，这种vip服务是淬了毒的。

扎扎实实被坑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抖出来就是承认她看走眼，差点还害了孩子，本来丈夫和婆婆就看不起她的出身，觉得她没眼界，她和丈夫的关系和婆婆的关系不用说会变得更加冰冷了。最终韩瑞珍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真就是一个俗人，自私，懦弱……或者说真的输不起。

现在如此紧张，是害怕女儿看到自己这个阴暗面，瞧不起自己。为母的人，总是希望孩子面前能永远是光明的一面吧。她的艺书，最好永远是骄傲的小公主，有必胜的决心又吃了多少苦才能有今天的成绩，永远是公主就好了，不用懂这些……

“不是的，先前说不要金老师来辅导的时候就有一些猜测吧。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凉长长当然没有错过妈妈一闪而过那眼底的惊慌，虽然看似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戏来。

其实凉长长中午用完餐之后，在城堡里面消食散散步想享受一下早秋下的晴朗的时候有听到别人在议论。

几个孩子妈妈刚刚外面给自家暑假补课班上课的孩子送完饭回来往回走，说的声音挺大的，大概以为中午这个点儿没什么人吧。而且也聊嗨了，没注意看周围的环境，凉长长又正好停下来站在路边一个路灯后边儿倚着看手机消息呢，于是就被迫听了一耳朵尖酸刻薄讽刺她母上的话。

恰逢凉长长正在盘自己的记忆，本来情绪就不高，听了简直就不想忍，当然没可能让她们就这么乱说，本来人在后边儿，抬腿加速就往她们前面走。在路过的时候停下来跟她们打了个招呼。“阿姨们中午好兴致啊！”

凉长长语气轻飘飘的，眼神似笑非笑，半点没有掩盖身上的傲慢劲儿，傲慢的气质最好用来怼人了。按照平时凉长长和和气气的，可能也就敲打敲打就过。但是今天不好意思，真是撞她枪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