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依(捉虫(1/2)
钟长卿心里一慌,端碗的手抖了一下,抖出了大半碗的水,李氏竟只是瞥了一眼,竟没有像平日那样责骂他,反而继续哄着老三睡觉。
“娘!”钟长卿走到她的跟前,“二弟呢?”
李氏低着头半趴在地上,嘴里呢喃着小曲,没有搭理他。
钟长卿环视了一圈:“爹呢?!爹为什么也不在?是不是他把二弟带走的?”
李氏还是未答话。可她的沉默,在钟长卿眼中,便是默认。
“娘!”钟长卿扑了过去,握住李氏的双肩,浑身都在发抖:“娘!您告诉我,爹到底把二弟带去哪儿了?”
李氏淡然地推开他的手,蹙起眉头:“嘘,别吵到你三弟睡觉。”
“好,我不吵,我不吵。”钟长卿压低了声音,“您告诉我,二弟去哪儿了,我不吵。”
李氏淡淡地回答:“告诉你有什么用?他也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钟长卿怎会不明白?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也一直竭力在阻止,可没想到,意外却在他触手不可及之时发生。
他在李氏的尖叫中,将睡在地上的老三抢了过来,高高举在头顶。
“啊——啊——不要!大郎不要!那可是你三弟!你不要伤害他!!”李氏半趴在地上,双手蜷在胸前,惊恐地望着他。
钟长卿却只会重复那一句话:“二弟在哪儿!二弟在哪里!?”
“好好,我说,你不要伤害鸣儿!我说!”李氏颤颤巍巍地道出声,“在,在城边的破草屋边,你爹,约,约了镇上的王二牛,打算,把二娃卖了。”
钟长卿把老三还给了刘氏,红着眼睛冲进了夜幕之中。
夜晚的村落没有烛火灯光,偏偏今晚碰巧也没有月光,只有稀疏的星云。钟长卿跑得急,几次跌倒在荆棘中,掉到田坎下,一身划口,一身泥污,崴了脚,摔了腰,依旧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只为留下他最亲近的人。
幸好,他跑到茅草屋的时候,屋内还透着微弱的光线,他推开门,就见到里面站着举着火把的李四,还有一身壮肉的王二牛。他们的脚边躺着的,正是被麻绳绑住了手脚,勒住嘴巴的钟长儆。
“二弟!”钟长卿扑了过去,刚抱起昏迷的钟长儆,就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你怎么来了?”李四瞪着钟长卿,橘黄色火把倒映了一条竖光在他眼眸中,让他看起来像某种食人野兽般,令人后背发凉。
一旁的王二牛对发生的变故没有兴趣,对着李四说道:“五十文,不能再多了。”
李四黑着脸:“二牛,你不厚道。我这娃子皮子这么好,而且已经十四了,你带回去多好卖,怎么着也得给六十文吧。”
“那是前两天的价,这两天卖娃的多了,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王二牛话语中满是嚣张,嘴角一抽一抽,似笑非笑,“就四十文,你爱卖不卖吧。””
钟长卿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扑过去拉着李四的手:“爹,爹你不能卖了二弟,他可是您的儿子!您不能卖他?”
李四挑起唇角,一脚将钟长卿踢开:“他又不是老子的种,一个赔钱货不卖留着干嘛?!”
钟长卿跪着往前蹭了几步,扒在李四脚边:“爹求你了,别卖他。您要卖卖我,求求您,求求您不要卖他。”
“你当我傻吗?你听话又能干,老子自然要留着你。”说完,李四又踹了钟长卿一脚,“起开,别挡着老子的路。”
“想清楚了没啊,”王二牛歪着头站在一边,“四十文,卖不卖的?”
“卖!自然卖!”李四谄媚地笑了笑,弯腰拽着钟长儆的绳子把人提了起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眼巴巴望着王二牛掏银子。
“不要!爹我求您了!我求您了!”钟长卿抱着昏迷的钟长儆不肯撒手,脸上挂满的泪痕。
“怎么?还想抢人!找死!”李四一连往钟长卿身上踹了不少下,钟长卿生生受着。他知道他打不过李四,更无法从他手里护住自己的弟弟。
他松开了手,开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爹,我求您了,我给您磕头,我求您了,只要您不卖二弟,以后我给您做牛做马,我求求您,我求求您,二弟他还有病,您卖了他,他一定活不成的。我求您,我求您……”
每说一句,他就往地上重重磕一下,直到头皮磕破流血,血腥弥漫在整间茅草屋中,他还是不知疼痛的哀求着。
“嘁……”王二牛忽然嗤笑了一声,“李四,你竟然想卖个病秧子给我?这人我不要了,你卖别人去吧!”
“别啊!这是他胡说了,你看看我家娃子这细皮嫩肉的哪像有病的?你别走啊!哎——”
李四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人,茅草屋顿时只剩了他们三人。钟长卿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或者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抬头了。
“兔崽子,存心坏老子好事是吧!?活腻了!”李四的骂声在他头顶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
钟长卿抱着头,默默忍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吐出了血往肚子里咽,死死咬着双唇,不发出一声呻|吟,只要他忍过了这一次,他就能带钟长儆回去。
剧烈的响动吵醒了钟长儆,他微微睁眼,入眼便看到钟长卿满脸是血的躺在他的身边。他是被李四用一根木棍打晕带过来的,此刻意识还很模糊,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哥……”
这一叫,便将李四的怒火引了过去。
“小畜生,卖不出去还留着做什么!老子踩死你!”说着,抬腿就往钟长儆的头上踹了过去。
钟长卿扑在了钟长儆的身上,牢牢护着他的头,无论李四怎么拉扯打骂,他都没有松手。
“别怕,别怕,马上就好了,马上就结束了……”钟长卿嘴角留着血,却还是笑着安慰身|下的钟长儆。
他自然不能挡住所有的拳脚,钟长儆身上还是受了不少伤,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或者反抗。直到李四打累了,骂累了,他们才终于得到了解放。
*
第二日,钟长卿带着浑身的伤到粥摊帮忙。
“哟,你……你这是怎么了?”老大爷看着钟长卿破皮的额头,淤青的嘴角,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钟长卿淡然一笑:“只是从田坎上摔下去了而已,没事。”
前来领粥的,大半都是逃难而来的流民。粥不算稠,根本达不到所谓插筷不倒的程度,可即便是这样的清粥,一日也能救成千上百人的性命。
钟长卿记性很好,哪些人领过了粥,哪些人没有领过,哪些人昨日没来,带领的家里有几口人,他都能辨得清楚,这也是老大爷请他帮忙的原因之一。
一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锅中的清粥所剩无几,钟长卿把属于自己家人的那几份装到了陶罐之中,正打算离开时,一抹白色的身影挡在了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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