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山海（1/2）

“原来，你都还记得？”

沐挽风的笑意之中，暗含了几分欣慰与诧异。

洛青雨却是震惊无比，微张着唇，半天才抖着问出一句：“所，所以，师父是，是在……”

沐挽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挪到了他的身边，捻起他的衣角，一点一点帮他拧着，随后才似漫不经心间地说道：“是在等你。”

“与你相见之后的第二年，我便成了天洪派的长老。那之后，我等了三年，才终于在天洪的拜门生中找到你。”

洛青雨将这句话回味了许久，脸上表情复杂，许久之后，却垂下了头。

“师父，对不起。”他说，“对不起，我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

沐挽风笑了笑：“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洛青雨情绪十分低落：“对不起，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的。是我记不住，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我又想不起来，我——”

“青雨，”沐挽风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正对自己的视线，缓缓道，“没事的，青雨，你没有忘。”

“没忘？”洛青雨双眼迷离地望着他。

“对，你没忘。”沐挽风强调，“若是你真的忘了，你断不会一个人从通州走到金坪郡的。正是你记着为师曾经对你的允诺，你才会来天洪拜师。”

“我……”洛青雨在尽力地回想，想了许久，却还是没有头绪，“我记不清了……”

他道：“遇到师父之前的好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家里的模样，父母的模样，全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天洪拜师。”

“已经不重要了。”沐挽风轻抚他的鬓发，安慰道，“忘记便忘记罢。”

“可我——”洛青雨往前倾了一下身子，原本还要说什么，却被磕在自己前胸上的照心镜吸引了注意，“这，这是什么？”

沐挽风想也未想就回答：“这是照心镜。”

“照心镜？”洛青雨近一年看过很多典籍，自然一下就知道了照心镜是什么，“这是师父的？”

沐挽风沉默了片刻，道：“不是，它是你的灵器。”

“方才你落入深潭之中，为师把你救上来的时候，你身上就已经挂着它了。”沐挽风道出事实，“它已将你认作主人，甚至连为师的无法触碰。这也算是你不可多得的机缘。”

洛青雨将照心镜托在掌心，细细打量。说是铜镜，其实它连半个人影都照不出来，只是薄薄的一块圆形铜片，刚好够放入掌心。就连做工也算不上精细，边缘的藤萝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整个铜面都散发着微微的青色，看上去颇有一些年月。

沐挽风刚说完话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实话实说呢？骗一骗说是自己的，让他主动给他不就完事儿了么？

他暗自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人在黑暗中的五感确实更加敏锐。换做平时，洛青雨不一定能发现沐挽风此时细微的心境变化，但是眼下，他却察觉了沐挽风的欲言又止。

“师父是有什么想跟我说吗？”洛青雨问道。

沐挽风斟酌片刻：“青雨，为师不想骗你，却也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他的眼神赤|裸真挚，“你若相信为师，可否将这照心镜，交给为师保管？”

“好。”洛青雨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将照心镜从脖子上摘了下来，递给沐挽风。

沐挽风将它捏在掌心，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令他丧命之物，终于是到了他的手中。这次绝不会再有意外了，绝不会……

二人修整了一会儿，用咒火术将衣服烘烤了一阵之后，便开始寻找出路。

说是找，倒也不完全正确。因为除了深潭之外，这岩壁之上，只有一个出口。

爬必然是爬不上去的，御剑也不行，即便沐挽风知道危险就在那洞口之内，他们也别无选择。

“青雨，你好些了吗？”出发前，沐挽风再次确认洛青雨的身体情况。

“没问题的。”洛青雨反而担忧起他了，“倒是师父，此处这般潮冷，您的腿……”

沐挽风偏过头，有些诧异地望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在洛青雨口中听到“您”这个称呼，让他不免有些意外。

“怎么了？”洛青雨淡淡发问。

“没，没事，”沐挽风强压下心头的躁动，“湿冷倒也不怕，少走一些路，便不会有问题。”

“好，”洛青雨满头答应，“若是师父累了，就由弟子来背您。”

沐挽风笑而不语。

二人燃着微弱的咒火术火苗，一前一后进到了石洞之中。

走在后面的沐挽风，看着洛青雨的背影，才终于知道，他从见到洛青雨之后就感觉到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是洛青雨的身高。

不知不觉间，洛青雨竟然已经长得与他一般高了。除了身量，还有手臂，肩背，也都变得更加厚实。若是沐挽风没有记错，前世的洛青雨分明是在十九岁的时候，才有同他一样的身高的，今生竟然长的比前世还要快些。

石洞之内是一条长廊，两人小心翼翼慢步前行，在石廊中左弯又拐了无数次之后，才终于连通到了另外一个石洞之中。

石洞不大，约莫只有一间学舍般大小，若是光源够大，必定可以一眼尽收。

洛青雨在洞内搜寻了一圈，除了满地碎石之外，并无发现。

“师父，没路了。”洛青雨说道。

沐挽风不觉蹙眉：“我们从石廊一路走过来，都能感觉到有风里面有风吹出，照理说，这前面应该是会有出路的才对。”

洛青雨从前面走了过来，还转转着头打量四周：“那我再找——”

声音戛然而止。洛青雨一瞬之间便从沐挽风眼前消失。就连咒火术的微光也一并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