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起(捉虫(1/2)
晴空潋滟,白云浮游,将云影投入一宽大精致的宅院之中。
院内,有一身着青色布衣,身形纤细的年轻男子正在赤手空拳地操|练。
一招一式,精准到位,伴随着动作的切换,嘴中配合地喊出“喝、哈”声,却总是缺少了些许的刚硬之气。
“小姐!小姐!”一个小厮从院外楼廊间冲了出来,不住地对该男子呼喊。
此人正是昌之郡郡守苏进书的嫡长女,苏珍珍。
那小厮跑到了苏珍珍身侧甚至还没来得及刹住脚,苏珍珍便转身,双手拽住了他的一臂,硬生生将小厮扛过自己的肩膀,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小厮大叫了一声,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后背嘤嘤地叫唤了起来,“小姐,呜呜呜,你这是作甚,要是把我腰摔断了,我还怎么娶秋菊。”
苏珍珍一脸得意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漠视了小厮的抱怨,反而欣喜地追问:“如何,这可是从东瀛传来的柔术,可以四两拨千斤的招式。”
小厮一听,委屈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要跟老爷告状,我不跟着小姐受罪了,拿下人的钱遭陪练的罪,我不干了……呜呜呜……”
“嗯?”苏珍珍挑眉,那小厮立刻就识相的闭嘴了,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再发出一点儿声响。
“小姐!小姐!”另一个小厮福禄提着衣服的下摆又跑到了苏珍珍的面前,气喘吁吁道:“大小姐,老爷说今天带了一批客人回来,让你不可到前厅去,留在侧院自己玩。”
苏珍珍不满地翻了一个白眼,歪着嘴不情不愿道:“知道了,不就怕我把他的门客吓跑嘛,本小姐又不是恶鬼,不知道他们为何各个都那么怕我。”
福禄扯起衣袖轻轻点了几下额头上的虚汗,暗自想道:“还不是您今天拉着这位公子比划,明天拉着那位公子跑马,都是读书人根本受不了,又碍于老爷面子不敢拒绝,偏偏您还没完没了,把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折腾了个遍,还有哪个不怕您?”
福禄刚琢磨完,抬头就看到苏珍珍一脸笑盈盈地望着他。
“小……小姐……不,不行……”福禄咽了一口口水,略有不安的后退了一步。
苏珍珍却逼上前两步,“来都来了,别见外嘛,刚好试试我这柔术好不好用!”
福禄疯狂摇头:“不不不不不不,小人待会还要去前厅伺候,老爷见不着我会发火的……”
“没关系。”苏珍珍莞尔一笑,看着地上躺在的小厮,“我让福寿替你,嗯?”
“呵呵呵呵呵……”福禄笑着继续摇头,退得也更快了。
“来嘛。”苏珍珍继续邀请。
“哇啊——”福禄大叫一声,提着衣衫下摆,掉头就开始跑。
“给我回来!”苏珍珍也跟着冲了出去,追在后头想要把人捉住。
福禄绕着侧院院子跑了五六圈,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心一横,就往前厅跑去。
“别跑,站住!”苏珍珍锲而不舍地追逐着。
福禄欲哭无泪:“小,小姐,这是前厅了,你,不能跟来。”
“那你还不跟我回去!”
福禄嘴上没有回答,却是一边疯跑一边摇头。
从侧院到前厅,要经过一个院内池塘,池塘上修筑了一个小型的半拱桥,只容两人并行。
福禄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头也不回地跑向前厅。
苏珍珍随着跟上,却在塌上拱桥之时,看到对面也有一儒生男子跨上了桥。
“躲开!快躲开!”苏珍珍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挥着手一个劲儿的让人靠边。
可那男子却木楞地看着她,直直地站在桥的中心,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
于是,二人就这样亲密地撞在了一起,男子被撞倒在地,苏珍珍被弹回了桥栏上,险些翻进池塘之中。
二人都捂着自己的后腰不住呻|吟,不过显然,苏珍珍更加耐受一些,没一会儿就缓过来了,指着地上的男子大骂:“让你躲开听不见啊!”
那男子这才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番衣衫,低着头道:“这位小哥——”
苏珍珍见着男子慢慢抬头,露出一张澈如晴空,灿若星辰的面容,心里不由得悸动了一下。
下一刻,一把折扇,刷地一下隔在了二人之间,挡住了她的视线,那张清朗的脸一下从视野中消失了。
“咳咳。”顾本勤展开了折扇,歪着头强迫自己不要望向苏珍珍,用着镇定的口吻道,“这位姑娘,非礼勿视,注意礼节。”
“啊?”苏珍珍长相清丽可人,雪肤红唇,即使是一身男子装束,只要见着了正脸,就绝不会有人会认错性别,因此,她对顾本勤忽然转换的称呼并不惊讶,只是却没懂这话中的“礼节”是什么意思。
她从脚开始往上瞧自己,看到自己前襟之时,才恍然大悟。
男子的服饰本就没有女子的细致,特别是这前襟,只是互相交叠在一起,而后在腰间打结,再裹上腰封,若是活动太久,前襟便会松动,就会显露出部分锁骨以下的皮肤。
若是男子,那便无碍,可若是女子……
苏珍珍板着脸直接伸手到最里面的内衫之中,一件一件地将它们扯好,压住,随后道,“好了。”
顾本勤依旧举着折扇,没有说话。
苏珍珍一掌拍开了顾本勤的手,气急败坏:“好了,看都看了,装什么假正经,怕我赖上你?”
深闺女子最重清誉,哪怕是她们的下人丫鬟,也是一个道理。若是被别的男人瞧了胸,说不定就得非君不嫁了。
然而,眼前的女子好像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
顾本勤尴尬地收回了折扇,才开始打量眼前这位性情直爽的女子。
年岁二八,身量不高,才到他的前|胸。稚嫩地脸颊红扑扑的,还渗出了丝丝细汗,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子一样,气呼呼地瞪着他,用最简洁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十分的惹人怜。
“你……”顾本勤本想开口询问她的身份,但是看到她的一身青色布衣,头发也只是用黑绳简单地挽在脑后,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副武人的模样,以为这是府中护院,或是哪位少爷小姐的贴身丫鬟,便没有追问。
顾本勤的欲言又止,在苏珍珍看来却是一种挑衅,或是恼怒。她不经意间看着顾本勤的手还扶在腰上,眼珠一转,立刻就有了一个理解:“腰撞坏我赔你一个就是了!”
顾本勤哭笑不得,都还没来得及争辩什么,苏珍珍已经将人拨开,大摇大摆地往正厅去了。
他便一个人立在拱桥之上,安静地欣赏着池塘内争食儿的鲤鱼。
苏珍珍刚走出池塘小院,一个拐弯,就看到了苏进书带着五六个下人从回廊那边走了过来。
她猛地想起方才福禄传的话,全身一抖,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要跑。
“站住——”苏进书肃冷地声音自她身后响起,苏珍珍乖乖停住了,转身乖巧的喊了一声:“爹——”
苏进书轻哼一声,“若不听为父之言,就不要叫我爹。”
苏珍珍睁眼说瞎话:“我听了啊,爹说的我都听了。这里是亭廊,过了亭廊才到正厅不是?”
“那你为何又拿下人操练?”
苏珍珍一怔,一眼就瞄到了躲在苏进书身后的福禄,指着他就开始骂:“好你个福禄,竟然敢跟我爹告状,我明天就找人将你发卖了!”
福禄一惊,又往苏进书身后缩了一些。
苏进书大怒:“胡闹!来人,给我把东西拿上来。”
“爹——”苏珍珍这才想起要求饶说好话,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待顾本勤从池塘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苏珍珍正跪在亭廊外边儿。
她的膝盖下面放着一根成人手臂那般粗的铜棍。苏珍珍硌得慌,只能不停弯腰换着位置跪,腰酸,腿酸,膝盖更酸,却又不敢将铜棍拿出来,苏进书的目的,就是想将她的膝盖骨跪痛了,省得她到处蹦跶。
顾本勤走了过去,粗略地打量了一番,饶有趣味地问道:“姑娘你这是……”
苏珍珍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眼下并没有心情与他斗嘴,便如实回答:“被老爷罚了。”
苏珍珍向来是这样,一旦被苏进书骂了,罚了,就不愿称一句“父亲”,而是跟外人一样叫一声“老爷”,用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本勤见着眼前这姑娘性子跳脱,就如方才那般莽撞,定会惹祸,却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便打趣她一句:“跪着难受吗?”
苏珍珍挨罚本就心情不佳,还被人调侃,当下就有些火了,又不好再发作,只得愤愤地说一句:“难受,说不定明天腿就断了!”
说完,用手撑着地,勉强地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跪着。
顾本勤听后皱皱眉,“你等着,你给你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苏珍珍对他没有丝毫的信任,头一偏,继续板着脸受罚。
顾本勤离开了亭廊,往正厅走去。
约莫一炷香之后,苏进书带着一众小厮和顾本勤从正厅出来,往西苑方向走去。
路过亭廊之时,他依旧是一张死气沉沉地黑脸,却在忘了两眼苏珍珍之后,淡然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苏珍珍望了一眼自家父亲,又望了一眼顾本勤,愣是想不通,他是怎么替自己求情的,竟是说动了他那老顽固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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