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弃徒（2/2）

沐挽风哑口无言。这规矩是天洪派定给弟子的，这小师侄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呢？比如辰时之前把早食装好送过来的什么的，长卿就做的很好啊，无论沐挽风什么时辰起床，都能吃到东西。

但钟长儆始终没有他的兄长好相处，沐挽风也不会对他做出无理的要求，随口又问了一句：“看见过你师弟吗？”

钟长儆扫着落叶，漫不经心地回答：“天洪派弟子三千，不知师叔说的是哪一位？”

沐挽风瞪圆了眼睛望着他，目光看似有些迷茫，实则带了几分质问的意味：天洪派弟子三千跟他沐挽风有什么关系？

钟长儆往后退了半步，偏头躲过沐挽风的眼神，语气之中带有几分不忿：“去上早课了。”

沐挽风有点惊讶。洛青雨勤奋他是知道的。但竟然会到这种程度，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天洪派所有的弟子入门两年内，需要像学堂的学生一样上课的。

除了与修真有关的道论、术法、阵法、剑术、药理五大类以外，天洪派的拜门弟子还要上文识课。因为很多拜门弟子，都是洛青雨那般的平民甚至流民，大字都不识一个，所以教他们读书识字是十分有必要的。

授课基本上都是由门派中的长老主领。苍天长老主讲药理，颢天长老主讲阵法和术法，常年闭关的炎天长老之前是讲的战场武斗技巧，如今是由掌门邹盛傲接替代课。而剩下的课程，便分摊在三位先生身上了。

其中一位是天洪派重金聘请的周堂夏周先生……就是曾经被洛青雨下了巴豆的那位。周先生主讲文识，听说四十年前原本是一名进士，却在殿试出言不逊，顶撞前朝国君，最终被剥夺了功名，回乡做了教书先生。

还有两位是天洪派的前长老，如今的道戊真人和闻信真人，主讲的分别是道论和剑术。今日的课，便是在试场的剑术课。

*

昏睡了三日，洛青雨的伤虽说不会伤及性命，但好歹也破了皮肉伤了脏腑，原本短时间内是一定需要静养的，但今日有剑术小比，洛青雨不敢怠慢，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就去了试场。

刚走进去，洛青雨就察觉了试场内气氛似乎有些微妙。身为天洪派最废长老的天才弟子，洛青雨平日里没少被人指指点点，但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多半都是嫉妒、不满与鄙夷，像今日这般满是嘲讽与不屑的，倒是第一次，甚至还有人捂着嘴低声发笑。

洛青雨被女鬼所伤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天洪派。

大家不关心那女鬼修为的高低，只知道洛青雨身为内门弟子，与那女鬼相斗竟然受了重伤，便是弱，是蠢。

而此时，最应该站出来为玄天长老，竟然一句话也没说，甚至不曾去看望过重伤的洛青雨一眼。

天洪派众弟子之间流行着这么一句话：风里雨里，学舍试场等你。虽是调侃，但也侧面说明了天洪派课业的严苛。

所以每当弟子受了伤，他们的师尊或者是主管长老都会替他们告假，洛青雨今日连路都走不利索，却依旧来了试场，说明什么？说明玄天长老根本就不关心他，甚至都不愿给他批个假。

不仅是今天，之前洛青雨昏睡在医舍的三日，告假的还是苍天长老，而并非洛青雨的师尊。

要知道，以前玄天长老可是最宝贝这个徒弟的。洛青雨方入门一年，给教书的周先生下过巴豆，薅过颢天长老的草药田，甚至还因为练习咒火术烧过藏书阁，那藏书阁里面可都是术法典籍和名家大作啊。这换了别的徒弟，不被逐出师门，至少也会被打个半死吧，可洛青雨非但没遭罪，甚至在颢天长老气冲冲去找沐挽风要人的时候，还会沐挽风几句话给打发了。

那被烧的藏书阁，也是沐挽风自己掏钱重修的。他甚至连一句责骂洛青雨的话都未说过。

对于沐挽风这前后的态度差异，大家开始天马行空，添油加醋的描绘起来。

“定是那洛青雨做了什么，才让玄天长老对他不闻不问。”

“怎么可能，玄天长老对洛青雨做了什么才对吧。”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二姑的表哥的小姨子的曾孙女在苍天长老殿中当药童，是她告诉我的，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玄天长老实力不济，想要培养一个为己所用的徒儿，便选中了根骨奇佳的洛青雨，但这洛青雨修炼一年有余，成果颇微，毫无天份可言，遇到一只女鬼，都无法自保，才让玄天长老凉了心，打算弃了他，重新挑选。”

“假的吧……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本来指望收个徒弟给自己养老送终，结果发现徒弟比自己还废，是你难道不想换一个吗？”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于是，毫无根据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就变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洛青雨也从昔日的宠徒，变成一个备受嫌弃的弟子。